專訪》經濟不平等造成社會分裂與人民憤怒 關中:美國大選輸贏還有得看
美國總統大選川普(Donald Trump)對壘賀錦麗(Kamala Harris)首場電視辯論會,於美東時間10日晚間(台灣時間11日上午)登場。CNN民調顯示,會後賀錦麗支持度大勝川普。不過,長期觀察美國政治的考試院前院長接受《風傳媒》專訪時提醒,美國今天社會嚴重分裂,經濟不平等造成政治不平等,大選變數還很多,誰輸誰贏還有得看。
美國資本主義離譜失控,造就出「三反」川普主義
要了解美國總統大選的內在動力,關中先從美國社會的現況談起。關中每天花非常多的時間在研究美國內部變化,他舉派克(George Packer)的作品《螺絲愈來愈鬆》來說明,美國今天的問題可以用4句話總結:腐敗的菁英集團,僵化的官僚體系,冷酷無情的經濟,憤怒與分裂的人民。何以致此?原因有4點:極度的個人主義,無限制的資本主義,產業的空洞化,無能且缺乏遠見的國家領導人。
關中強調,美國資本主義的失控,已經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美國資本家拿投機商品賣給投資人,經濟被大資本家壟斷,哄抬價格,造成經濟泡沫化,在政府、國會、金融家聯手合作之下,最後受傷的還是美國人民。史迪格里茲(Joseph Stiglitz)在《不公平的代價》書中講得最直白,美國只有1%的人享有民有、民治、民享。
由於40年來美國90%人民經濟沒有改善,70%勞工階層不進反退,從而造就出了「川普現象」。在關中看來,「川普主義」(Trumpism)非常簡單,可以概括為「三反」:反菁英、反建制、反全球化。川普是個「怪咖」沒錯,講話非常粗魯,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講出了美國將近一半人民的心聲。而川普不在意被鋪天蓋地的批評,他靠的是直接與選民溝通,執政4年期間發了超過1萬則推特(Twitter,X前身)文章,粉絲數高達8,200萬人,此乃川普治國之道。
經濟不平等造就社會分裂,兩黨水火不容視如寇讎
與此同時,川普又是孤立主義者與保守主義者的代表人物。他毫不認同全球化,也不認同美國在海外駐軍與打仗,對於軍方將領義正詞嚴的「為了美國安全、世界和平」等說法不屑一顧,對此還曾私下罵了一句「狗屁不通」(bullshit)的髒話。因此,川普口中的「全球主義者」(globalist)是個罵人的字眼,凡是與他觀念不同者,都會被斥為「全球主義者」。
關中指出,川普上台,最大的意義在於體現美國國家的嚴重分裂。在美國的選舉中,民主黨與共和黨支持者往往早有定見,不太會改變想法,只是民主黨聲勢通常比共和黨大。問題在於,民主黨內部比較分裂,其中很大一部分屬於支持LGBTQ等認同價值的進步派(progressive)。可是進步派的主張,對美國的保守派是相當大的衝擊。
對美國政治鑽研甚深的關中認為,他曾經對美國46任總統各個分析,只有林肯(Abraham Lincoln)與詹森(Lyndon Johnson)夠資格稱得上「為美國靈魂而戰」(The Struggle for the Soul of America)的總統。因為唯獨他們兩人為了實現美國「人生而平等自由」的建國理念,對美國壓迫和歧視黑人的不堪歷史,以最大的決心、最具體的行動,堅持做符合正義和公正之事。由於今天美國缺少如此政治人物,金融風暴一來便導致國力空洞化,經濟不平等造成社會不平等,社會不平等造成政治不平等,陷入惡性循環。
美國社會已經走到了經濟不平等、政治對立、社會分裂的地步,關中甚至用「文化內戰」來形容,還有人說是美國版的「文化大革命」。也就是民主黨內激進的極左主張,與美國傳統基督教、共和黨保守派水火不容。現在兩黨看彼此宛如敵人一般,選舉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情況。
自由派吹捧賀錦麗過於肉麻,政見與能力有待觀察
今(2024)年美國大選打到現在,有人說拜登(Joe Biden)退選是一場「美國政變」,關中認為拜登其實是被逼退的,因為如果他不退選,將會拖垮民主黨的選情,還會導致許多參眾議員中箭落馬,導致黨內軍心渙散。而賀錦麗接棒出線之後,關中覺得自由派對她的吹捧又過於肉麻,畢竟此前美國媒體對她沒有任何好評,也可說是毫無表現。
曾經是國民黨選舉重要操盤手的關中,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場美國大選,賀錦麗的一夕爆紅,反映出來的其實是民主黨一種失而復得、死而復生的慶幸心理。「但我認為這是暫時的表象,最後還是要看政治與施政能力。」關中說,在川普與賀錦麗電視辯論之前,似乎連自由派媒體都不買賀錦麗的帳,《華爾街日報》還用「經濟白癡」4個字來形容她。
至於川普的選情,關中指出,首先要看到他的支持者都是美國社會的底層,尤其是經濟上的弱勢者與全球化的受害者。其次,川普的存在已經大於共和黨,就算他過去3年多不在總統任上,可是在黨內力量卻不減反增,「有人說川普已經取代共和黨,不是共和黨要川普,而是共和黨不能沒有川普。」
保守主義與福音教會力量大,川普支持者不離不棄
除此之外,關中強調,不要低估美國傳統保守主義、孤立主義與基督教徒的力量。他表示,川普最大的支持力量之一,來自於美國的福音教會(evangelist),號稱在美國擁有超過2,500萬信徒。在西方國家之中,美國的宗教信仰是最為強烈的,只是近年來教堂數量被槍枝店取代,這又是美國另外一個怪現象。
川普還有一項特點,即給人一種直言不諱的坦率性格。例如他曾質疑,美國的人權紀錄有比別的國家好嗎?美國的民主難道會比別人更好?他甚至還曾說過,美國已經變成一個開發中國家。而且川普有一個較少為人關注的「政治功績」,關中析論,在美國近代歷史中,他恐怕是兌現競選政見最多的總統,包括經濟做得不錯,私下對黑人照顧,以及實現對福音教會的種種承諾,提名保守派大法官等等,從而使得支持者對他「不離不棄」。
從近幾屆美國總統大選結果來看,關中判斷,這次大選最後還是決戰搖擺州。「我一生過去從事選舉負責人,要我說誰當選、誰不當選,這是兵家大忌,因為選舉的變數太多,只能說接下來的大選有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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