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論)金融情勢詭變，須小心面對

自去年三月開啟本次加息以來，美聯準會已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從接近於零的水準上調到五．二五％至五．五％之間。日前美聯準會主席鮑威爾表示，雖然美國通脹水準下降，目前通膨顯著高於二％的長期目標，未來仍將保留進一步加息的選項。

眾所周知，高利率容易傷害經濟活力。然而因為美國經濟韌性，今年經濟不只沒有放緩跡象，還在繼續有不錯的增長。第一季和第二季實現二％ 以上的穩健成長後，預計第三季的年增長率可能會超過四％ 甚至五％，一方面消費者支出仍然強近，估計將占成長的一半以上。另方面製造業的回流跟投資，也因此拉高了經濟。

可是高利率環境維持愈久，企業或家庭面臨的資金成本壓力將持續上升，加上明年美國景氣前景不確定性高，恐影響新增投資決策。在整個固定投資增速可能持續放緩下，且觀察過去幾次經濟衰退以前，美債殖利率倒掛情況皆出現縮減。因此，我們認為第四季起至明年美國經濟不太可能再有榮景，甚至接踵而至是衰退的風險。

二○○八年自美國蔓延至全球的國際金融風暴，就與之前兩年美國頻繁加息有關。二○○四年六月至二○○六年七月，美國連續十七次加息，把基準利率拉高到五．二五％，結果為二○○八年次貸危機埋下伏筆。

高利率也加重美國自己的國債成本飆升。從國家管理的角度看，美債總額問題可能非當務之急，相關債務到期後，美國政府為人熟知的一貫操作就是再次抬高債務上限、借新債還舊債。但不少學者都在美國政府瀕臨關門等關鍵節點提醒輿論注意美國債務問題：高利率對美債風險的推升會更直接地傳導到經濟層面。目前美國國債總額已經超過三十三兆美元，十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最近一度升至十六年來新高的五％，導致美國政府借債成本驚人。如果拜登政府想要繼續維持高福利等來拉選票，這一資料預計還會攀高。伴隨債務規模繼續擴大、疊加利率持續高位運行，美國財政的靈活性和持續性勢必不斷遭到削弱。

美元是國際貨幣，美聯準會加息的結果更影響國際金融的穩定，以鄰為壑的傷害其他國家。各國央行跟隨美聯準會加息，經濟可能因此萎靡，將加劇全球經濟衰退風險。世界銀行、聯合國貿發會、ＩＭＦ、ＷＴＯ、ＯＥＣＤ等大的國際組織均已對全球經濟衰退的風險進行了預警。另外，美元流動性收緊、利率提升，美元指數還可能再走強，美國的高利率會吸引全球資金回流美國。造成各國都面臨著不同程度貶值、資本外流及輸入性通膨的壓力。兩難的問題就是，為穩住經濟而降低利率，但外資可能因此流出。跟著提高利率來留住外資，這會傷害經濟。

最後，現在國際上普遍已經認為未來利率是高且久（Higher for Longer）。美國這波加息主要目的是抑制通脹，也取得一定成效，但伴隨ＯＰＥＣ+石油減產、俄烏衝突持續以及最近以巴的衝突，整個國際情勢惡化的情況下，供應可能減少，那麼通膨的問題就可能死灰復燃。如果運氣好，通膨也不再作怪。但仍有一個可能的悲劇需要注意。

經濟學家弗利德曼（Milton Friedman）有句名言「貨幣政策對經濟的影響具有漫長而多變的滯後性」。緊縮貨幣政策的影響可能還有後座力，且可能隨著高利率環境維持愈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愈大。聯準會主席 Powell 在八月下旬的央行年會演講及九月ＦＯＭＣ會後記者會亦提醒這個觀點。大家要小心面對。 （作者為中信金控首席經濟學家、中信金融管理學院講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