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嚴的質量:《我是布萊克》(I, Daniel Blake)

【文 / 艾莫西】看完電影都過兩週了,想起肯洛區的《我是布萊克》還是有點激動。看肯洛區的電影,就像是用顯微鏡看那些電視新聞中只給三分鐘篇幅的人生,我們可以透過電影的長度來理解,並且達到感同身受的默化。


沒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別人,如果不是自己有過類似遭遇,靠自己幻想的設身處地,永遠都達不到真相的千分之一。或許因為如此,肯洛區始終著眼在社會基層的弱勢與勞工階層,他幾乎只說他們的故事。就算說著他們不盡理想的人生,也沒有為了渲染劇情剝奪了他們身上其他無形的東西。這大概就是為何,看肯洛區的電影我們不太會「同情」那些角色,甚至能從中感受到這些角色的「富足」之處。


每個人都有尊嚴,就算現實如何卑微都不會抹滅它的存在。在《我是布萊克》中,更將這樣的尊嚴放進了互相體諒或互助的劇情上。片中的布萊克是個樂於助人的老好人,但電影並沒有把布萊克搞成正義使者或滿腔熱血,說穿了他做的不過只是在他的環境下本來就會做的事。朋友會互相幫忙,一起看足球一起瞎搞是生活裡的娛樂;當他到了政府機關看了那些根本就沒必要的衝突,自然會想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他想出面幫忙調解,卻被視為帶頭鬧事,結果通通被請了出去。機構中有人想幫助不懂電腦的布萊克,卻換來主管的責難。

制度就是一種刻意忽略單一性的產物,它不是為了人而生,而是為了把人弄成不像人。


《我是布萊克》在政府的程序與制度上作了很多的諷刺。但電影放大的是單一,也就是我們很喜歡說的個案,制度總會把出狀況的那樁說那是個案,問題是誰不是個案呢?一套制度是不可能符合所有人,少數服從多數的道理大家也懂,但是如果制度本身就沒有完整考慮到人民的實際狀況,只建立在大眾利益忽略弱勢,那種進步成為一種殘酷的淘汰,目的就是要用制度殲滅弱勢。

《我是布萊克》始終強調單一,電影以布萊克作為片名出發可以看出刻意對比整體的目的。社會是以個人為單位而建立,就算制度是以多數人出發也不該等同於那些少數人不存在。片中布萊克始終拿不到政府救濟,甚至還為了假裝有在找工作賠上了信用。最後忍無可忍下用塗鴉在政府機構外牆噴上了自己的名字,寫下希望能在死前得到身為人民應有的權利,獲得了路過圍觀的民眾與街友的大聲歡呼!


很喜歡肯洛區每次在電影中安排的反擊,總會以小人物團結的方式,在肯洛區的電影中,這些反擊都不會像是其他電影的那種復仇,他永遠都只是一種伸張,一種要讓世界知道還有我們這樣的人存在的聲音。畢竟小人物哪還敢奢望勝利,但我們還是想鼓舞其他與自己有一樣處境的人,想讓其他人知道你不孤單。在布萊克最潦倒的時候,被幫助過的小女孩跑去他家,布萊克的尊嚴不容許他求助。小女孩說「你之前不是幫助過我,那為什麼我不能幫你呢?」

最簡單的道理有時候我們也會忘記,那些總是習慣關心照顧別人的人,也許也有自己的難題。布萊克最在意的自尊差點讓他拒人於外,還好這世界還有與自尊同等質量的東西叫善良,能讓人放下武裝。


《我是布萊克》電影中深刻描述弱勢處境,而本來用來保障人民的律法竟成了破壞生活最大的困境。電影的諷刺與對比都讓人心有戚戚焉,不過在這部電影中最被感受到的是肯洛區的溫柔,他給足了一個人該有的尊嚴,讓這些身處弱勢的人也能被看見他們富足的東西。當布萊克放著過世妻子錄的廣播節目,當他說著他們辛苦卻互相扶持的點滴。那些生活的濤天巨浪在布萊克回憶的片段裡顯得舉無輕重,彷彿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擊倒,沒有東西能被奪走。

其實生活能讓我們活下去,都是每個人自己活出來的。幸運的話會剛好有一陣風,推我們一把。很喜歡《我是布萊克》裡的一句台詞說,「想乘風破浪,其實只需要後面剛好有一陣風就好。」願我們都能成為身邊朋友剛好的一陣風,也希望那陣風在需要時也會為你我而來。

【關於艾莫西】
1979年生,肖羊,輕度宅網路與電影相關工作者。書寫音樂劇場電影與生活之個人所見。文字散見於ELLE專欄、姊妹淘、Yahoo音樂、My Music、Bark音痴路雜誌等。喜歡寫東西不喜歡被寫。興趣雜食性,深信電影沒有主不主流只有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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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照提供/ ifilm傳影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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