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記
記憶,很神奇…… 時間久了,令人難忘的記憶,也會漸漸淡去……
近日,看了Netflix的《 核災日月》,許多311日本大地震的記憶,再度在腦海裡浮現。
我寫這篇文章,算是我的「記憶重構」(Memory Reconsolidation)吧……
「東日本大震災」在2011年3月11日週五發生,內人與我及隈研吾(Kengo Kuma)先生,在彰化勘查建築設計的基地……。
他的手機響起:「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他說。身形高大的他,站在不遠一個小坡上,聲量不高,我聽不見他說什麼,只見他稍稍凝重的表情,掛在臉上。「日本大地震……,」他走回來,說道,我們繼續向前勘查基地。
隔日,我們才知道,那是有現代測震紀錄以來,日本規模最大的一次慘重地震以及隨之而來的巨大海嘯,超過一萬五千人不幸死去……。
90%以上的人,因海水淹沒而往生……。
十餘年過去了,忙碌的生活中,偶爾會記起新聞畫面上的海嘯以及令人扼腕的核災……。
日本建築法規,防震設計很好,雖然反應爐自動停止,但是,百密一疏,沒想到高達十餘公尺(約公寓四層樓)的海嘯,淹沒了設置在地下室的應急柴油發電機,設備停止運作或被水沖走,核電廠停電,無法繼續冷卻。因此,核燃料在停機後,仍然產生巨大的「衰變熱」,造成類似車諾比的大災難。
共同理解「宗教情操」的未來
前些日子,友人去日本旅遊,看了NHK製作的311震災紀錄片《生活在這樣的海—核災漁港的13年》(この海に生きる—原発事故ある漁港の13年)。
他寫訊息告訴我:「很深刻,反映了日本人『人間的條件』哲學。」
他說:「30多年前,我訪問日本水銀中毒的九州水俣,當地的漁民繼續在海裡捕捉受水銀汙染的魚……,」他問漁民:「為什麼明知有毒,卻繼續撈捕。」漁民回答他:「您與其問我,為什麼要在這毒海討生活,不如問我,為何會出生在這個海域?」
他說,漁民的這個答案令他很震撼:「為何生在此?」
他說:「這真是大哉問……。」
我也發訊息給他:「佛教說,這是『正報』(內)反應在『依報』(外)……,也就是說,是『心的方向』,反應在『身的方向』的結果……。」
我說:「心,是累劫的長時間累積,難免善惡兼有,所以,我們的生命,才會有今生必須『勤修日常行為』,藉以『修心』的必要……。」
我結論說:「所以,前世不知修行,今生受苦而惑」,因此我說:「我們絕對要有在生活中修行的必要」……。
因為友人篤信基督教,因此最後我問:「不知此事,基督教何解?」
過了幾天,他來訊引述(雅各書1:12)回答:「忍受試探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經過試驗以後,必得生命的冠冕,這是主應許給那些愛他之人的。」
他又引述(馬太福音5:10-11)說:「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人若因我辱罵你們,逼迫你們,捏造各樣壞話毀謗你們,你們就有福了!」
他也引述(彼得前書1:6-7)說:「因此,你們是大有喜樂;但如今,在百般的試煉中暫時憂愁,叫你們的信心既被試驗,就比那被火試驗仍能壞的金子更顯寶貴,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
最後,他的結論是:
1)「受苦是一種試煉。是神、鬼之間的爭戰。苦不是結果,是過程。一種與神的距離,也就是,與善的距離。堅持『與神同行』,必能苦盡甘來。」
2)「為何生在此?基督精神就是:能生就是福,苦不是問題,不論生在哪裡,通過試煉『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神同行』是生之目的。」
很可惜,基督教的教義,我沒能有深刻的研究與理解,但,我很喜歡友人與我這樣的對話,我們兩個不同宗教信仰的人,卻能共同理解「宗教情操」對人類未來,非常重要,能夠對世間的不幸現象,真誠地交換不同宗教的見解。
「無私的愛」是最好的共同視點
我粗淺的理解,佛教與基督教,各有不同的「宇宙觀」與「生命觀」。
「宇宙觀」:
1)佛教的見解,是宇宙沒有創造者,它是無始無終、不斷變化和循環的。古早的佛教經典,也講述了宇宙星系的週期性毀滅和再生,這和近代科學界的深空望遠鏡探索,竟有相似的結果。
2)佛教強調因果律(因緣果報),認為所有生命都在輪迴中經歷生死,直到達到涅槃,即脫離生死輪迴的最終解脫。
3)基督教認為宇宙由全能的神創造。宇宙和一切生命的存在都有其起點,並在神的計畫中有著特定的目的和終局。
4)基督教認為宇宙有創造者,有明確的終末論觀點,即世界將有一個結束,屆時神將審判所有生靈,決定他們的永恆命運。
「生命觀」:
1)佛教認為個人的「我」是無常的,並非實質存在的自我,而是由五蘊(色、受、想、行、識)短暫而有條件的組合而成的。
2)佛教的觀點,是追求透過無私助人(菩薩道)與修行覺悟達到苦的解脫和涅槃的狀態。
3)基督教則是透過信仰耶穌獲得救贖,最終達到與神的永恆同在。
4)佛教中的緣起性空觀念與基督教中的靈魂永恆觀念形成不同的觀念。
這些差異反映了兩個宗教對於宇宙和生命意義的獨特理解。但是,面對當代的地球危機(也是人類的危機),如何為了人類的大未來,不同的宗教,能開展合作,可能,「無私的愛」是最好的共同視點。
(作者為大小創意齋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