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大戰略-以色列的8堂課》先天條件比台灣更惡劣,以色列憑什麼成為最強小國?

以色列國土面積只有台灣的6成,且其中3分之2是沙漠,人口只有台灣的4成,水資源更僅有台灣的1成,這樣一個先天不足的中東小國,自1948年建國以來,與四周敵國經歷無數次戰爭,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在科學、軍事、創新創業、文學藝術等領域更有卓越表現。

以色列的成功經驗,能為台灣帶來什麼啟發?《風傳媒》採訪小組遠赴以色列,逐一採訪諾貝爾獎得主、國會議員、億萬富豪、新創企業家、智庫負責人與學者,透過《小國大戰略》專題,為台灣上8堂「以小搏大」的策略課。

以色列如何以小搏大?3點特質領先台灣成就「最強小國」。位於中東的小國以色列,自1948年建國以來,歷經無數次戰爭,始終立於不敗之地。猶太人在許多領域如科學、軍事、創新創業、文學藝術等,均有卓越表現。以色列土地僅台灣的6成,其中3分之2是沙漠,人口僅台灣的4成,水資源僅台灣的1成,各項自然資源與先天條件均比台灣少,卻發揮了極大的影響力。這個在沙漠中崛起的國家,如何發揮以小搏大精神?有那些贏的策略?

20230531-E501-以色列專題_G以色列地理位置圖
20230531-E501-以色列專題_G以色列地理位置圖

 

今年初以來,以色列內部頗不平靜,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組成有史以來最右傾的聯合政府,上任後推出司法改革案引發以色列建國以來最大規模的群眾示威;與此同時,以色列、黎巴嫩邊境、加薩走廊等不時傳出恐怖攻擊與衝突事件,造成軍民的死傷。

在炮火的威脅下,《風傳媒》採訪小組謝錦芳、顏麟宇於6月初赴以色列,分別採訪諾貝爾獎得主、國會議員、資安教父、億萬富豪、創新局主管、新創企業家、智庫負責人與學者等,探討以色列贏的策略;同時也走訪伯利恆唯一的台僑夫婦,傾聽不同的聲音。

20230609-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空照。(顏麟宇攝)
20230609-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空照。(顏麟宇攝)

從飛機上朝下俯瞰,以色列特拉維夫許多建築物,蓋得密密麻麻。(顏麟宇攝)

本古里昂機場機器自動印發入境卡 取代人工填表快速又便捷

飛機即將降落以色列本古里昂機場時,從高空上俯瞰,底下是一片荒漠,逐漸接近地面時,才看清楚有許多土黃色建築物,蓋得密密麻麻。台灣到以色列享有免簽證的優惠,採訪小組抵達特拉維夫本古里昂機場後,首先經過一個關卡,有一整排自動櫃員機,把護照放在機器上掃瞄,一秒鐘後,該機器會印出一張附照片的入境卡。這個機器取代人工填表,快速又便捷,令人耳目一新,突顯以色列在高科技方面的進步。

20230531-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本古里安機場,自動簽證系統。(顏麟宇攝)
20230531-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本古里安機場,自動簽證系統。(顏麟宇攝)

本古里安機場機器自動印發入境卡。(顏麟宇攝)

耶路撒冷是猶太教、基督教與回教的聖地。這兒是猶太教、基督教與穆斯林共同的聖地,集結了不同宗教、文化、語言、氣味、服飾、傳統與現代,從希臘、羅馬、波斯、鄂圖曼到英國、約旦,都占領過這個城市,他們來了又走了,都留下一些痕跡。

從本古里昂機場搭快速火車,大約半小時可以抵達耶路撒冷,現代化車廂內座位寬敞舒適,有不少人滑手機,也有不少人專心地讀經。從耶路撒冷中央火車站搭手扶梯到地面,要經過五道手扶梯轉換程序,可以想像這個火車站在地底下的位置有多深。好不容易走出地面,火車站前有一台古老的鋼琴,一名警察放下背包,開始彈琴,優美琴聲引來路人圍觀。

宗教聖地耶路撒冷哭牆廣場前 年輕女兵集合操練

建於鄂圖曼帝國時代的雅法門(Jaffa Gate),是耶路撒冷舊城區的入口之一,也是遊客聚集的地區。耶路撒冷舊城區方圓僅1公里,經過數千年歷史發展,分為猶太人區、基督徒區、穆斯林區與亞美尼亞人區,不同族群在各自的區域內經商、生活,各有各的勢力範圍。著名的哭牆廣場前,有一群年輕女兵集合操練,形成特殊的風景。

20230531-以色列專題,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舊城區西牆廣場前年輕女兵。(顏麟宇攝)
20230531-以色列專題,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舊城區西牆廣場前年輕女兵。(顏麟宇攝)

耶路撒冷舊城區西牆廣場前年輕女兵。(顏麟宇攝)

以色列研發支出占GDP比率世界第一 諾貝爾獎得主總數比中國還多

以色列建國75年以來,在天然資源極端欠缺下,從無到有,創造了許多奇蹟,包括諾貝爾獎得主人數比中國還多;新創公司總數上萬家,新創公司人均比例全球最高;英特爾、蘋果、谷歌等逾400家跨國企業在以色列設研發中心;以色列研發支出占GDP比率高居全球第一;成立不到10年、未上市而估值逾10億美元的新創獨角獸逾90家,台灣則屈指可數,仍在努力醞釀中。

在炮火威脅下,以色列婦女努力增產,不論在耶路撒冷或特拉維夫街頭,常見到婦女們推著嬰兒車上街,在人群中擠進公車、輕軌電車與火車,民眾也主動協助。以色列的生育率為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國家(OECD)之冠,平均每位婦女一生所生育的子女數為2.9,台灣則是全球倒數,去年降至0.87,創下歷史新低。

20230531-以色列專題,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舊城區前。(顏麟宇攝)
20230531-以色列專題,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舊城區前。(顏麟宇攝)

耶路撒冷舊城區前。(顏麟宇攝)

以色列國防軍的秘密武器 學術儲備役關鍵的1%

以色列建國之初,沒有軍隊,也沒有武器,如何打贏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以色列資安教父、特拉維夫大學資安研究中心(ICRC)主任班伊斯瑞爾(Isaac Ben-Israel)曾擔任軍職30年,以少將退休,他表示,以色列國防軍的秘密武器就在關鍵的1%。軍方每年篩選1%的優秀人才送去讀大學,主要是科學與工程學,稱為『學術儲備役』(academic reserves),這些優秀人才以3年時間讀完大學,再回到軍中服役,協助軍方發展最新科技、武器系統等。

1973年贖罪日戰爭(Yom Kippur War),以色列因情報失準,最後慘勝,當時總理梅爾夫人(Golda Meir)與國防部長戴揚(Moshe Dayan)等部會首長均辭職下台。後來催生了一個菁英計畫「塔皮歐」(Talpiot)。班伊斯瑞爾指出,軍方挑選最聰明且有領導力的人才,大約是萬分之1,為菁英中的菁英,協助軍中研發最新且有效的武器。

20230607-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大學網路研究中心 ICRC 負責人 Prof. Isaac Ben-Israel。(顏麟宇攝)
20230607-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大學網路研究中心 ICRC 負責人 Prof. Isaac Ben-Israel。(顏麟宇攝)

特拉維夫大學網路研究中心ICRC負責人班伊斯瑞爾(Isaac Ben-Israel)。(顏麟宇攝)

以質取勝!以色列投資人力資本 發展先進科學與科技

以色列國父本古里昂(David Ben-Gurion)曾說,「我們無法在數量上與鄰國競爭,必須以質取勝。」究竟如何以質取勝呢?主要有兩項,一是大量投資人力資本,其次是優先發展最先進的科學與科技,必須建立自己的軍隊,發展全球最先進的科學與科技。以色列從建國第一天就開始進行這兩個目標,持續至今。

以色列在基礎科學、應用科學與高科技創新創業方面緊密連結,互相加持,產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資安產業方面,許多8200情報特種部隊退役者,自行創業,闖出一片天,帶動資安產業的發展。例如,資安大廠Check Point共同創辦人薛德(Gil Shwed)就是一個成功的案例。他強調,「軍事、教育、產業等三者相互關聯,成為一個生態系,缺一不可。」

諾獎得主謝赫曼:國家最重要資產是人的創造力

諾貝爾化學獎得主謝赫曼(Dan Shechtman)說,「對國家而言,最重要的資源不是地底下的礦產,不是石油,也不是天然氣,而是人的創造力。這是我們可以用力開發的資源。我們必須採取一些策略與步驟來開發。」

謝赫曼鼓勵年輕科學家,首先,要廣泛打好科學基礎,包括數學、物理、生物、化學等,必須了解整個科學的世界。其次,必須專精一項,成為一個主題的專家,同時擁有廣泛的科學知識,那麼會有一個美好的生涯。最重要的是,必須成為某個領域的第一。

20230602-以色列專題,諾貝爾化學獎得主 Prof. Dan Shechtman。(顏麟宇攝)
20230602-以色列專題,諾貝爾化學獎得主 Prof. Dan Shechtman。(顏麟宇攝)

諾貝爾化學獎得主謝赫曼(Dan Shechtman)。(顏麟宇攝)

台、以3大差異點 退役軍人直言台灣4個月義務役沒有用

台灣與以色列都是面積小、人口少,且天然資源非常貧瘠的國家,兩國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例如都以高科技產業為發展重心,但兩國相異之處可能更多。從國際局勢來看,以色列經過75年的勵精圖治,成為全球前10大武器出口國,在美國的軍援下,以色列的軍事力量遠超過周遭的敵人。台灣的處境則大不相同,台灣面對的是強大的中國。

其次,美國與以色列長期以來關係密切,美國與對以色列的支持,遠遠超過對台灣的支持。第三,以色列於資源非常有限,全民皆兵,不分男女,服兵役是義務,也是榮譽。在台灣,只有男性服兵役,原本只須服役4個月,明年延長為1年,但也引發部分人士反對聲浪。

以色列青年18歲時必須服役,男性大約3年,女性大約2年,未來男性與女性的服役期限會趨於一致。對於台灣男性服兵役目前只有4個月,以色列一位退役軍人聽了之後直覺反應是,「如果只有4個月,那沒有用!」

男、女皆須服兵役 人口少必須充分運用  

以色列暢銷書《虎之霸》作者艾瑞黎(Inbal Arieli)過去從軍中8200情報特種部隊中尉退伍,取得特拉維夫法律與經濟學位,以及MBA學位,目前創立三家新創公司,同時擔任多家新創公司顧問。以色列為何男女皆服兵役?她分析,主要有兩個原因,從宏觀角度看,男女都有責任報效國家;從務實角度看,以色列建國之初,人口非常少,必須以質取勝,積極開發腦力,無法忽略女性。以她所服務的8200情報特種部隊,目前男女比例相當平衡,各自占50%。

《採訪小組》實地走訪以色列,採訪多位以色列的創業家,從資安大廠Check Point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薛德、資安新創公司Armis Security共同創辦人伊瑟瑞爾(Nadir Izrael)、氣候科技新創公司Airovation負責人Marat Maayan、循環經濟新創公司UBQ負責人Jack Bigio等,共同的特色是,都是從軍中退伍後走上創業之路,公司成立初期,即使規模很小,他們的志氣很大。

20230606-以色列專題,以色列8200情報部隊退役中尉、《虎之霸》作者 Inbal Arieli。(顏麟宇攝)
20230606-以色列專題,以色列8200情報部隊退役中尉、《虎之霸》作者 Inbal Arieli。(顏麟宇攝)

以色列8200情報部隊退役中尉、《虎之霸》作者艾瑞黎(Inbal Arieli)。(顏麟宇攝)

民族大熔爐競爭激烈 不分老少要做全球第一

「輸,不是選項,我們不能輸。」這些創業家深知,以色列國家小,市場小,一定要往外走,開發全球市場。他們信心滿滿,不分老少,要做全球第一。

以色列是個民族大熔爐,猶太人占73.9%,阿拉伯裔占21%,基督徒與其他宗教或無宗教信仰者占5%。走在耶路撒冷街上,迎面而來可以看見不同族群的服裝,從海外移民到這個「應許之地」的猶太人,每個人背後都有說不完的故事;至於被隔離在西岸、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則累積了世代的仇恨與滿腔的憤怒,難以宣洩。

未來到以色列之前,以色列是個令人好奇、充滿神秘色彩的國度;來到「應許之地」後,從特拉維夫與各大城市每周六晚上數十萬人的示威人潮,抗議納坦雅胡政府的司法改革,到宗教聖地耶路撒冷盛大的同志遊行,可以感受到以色列所面臨來自內部的衝突與壓力,甚至大於來自外部的威脅與攻擊。

20230603-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民眾3日上街頭進行大規模示威活動,抗議以色列政府推動的司法改革計畫。(顏麟宇攝)
20230603-以色列專題,特拉維夫民眾3日上街頭進行大規模示威活動,抗議以色列政府推動的司法改革計畫。(顏麟宇攝)

特拉維夫民眾上街頭進行大規模示威活動,抗議以色列政府推動的司法改革計畫。(顏麟宇攝)

自建國以來,以色列歷經無數戰役,最後都在艱困的環境中險勝。歷史上以色列從來不缺敵人,也少不了難關,這回透過不斷的示威與抗議,以色列人民展現了堅定的民主意志,最終各方應該可以找出妥協方案。

美國眾議院前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去年8月訪台後,兩岸緊張情勢隨之升高,面對中國的文攻武嚇,美中兩強對峙,台灣該如何自保,如何以小搏大?看看以色列,想想台灣,如果無法在數量上競爭,唯有以質取勝,積極開發腦力,打造強健體質,必須有計畫有策略,培訓菁英部隊,建立保家衛國的力量,同時培養贏的意志,因為,戰場上,輸,絕不是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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