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鈕扣吉姆：種族主義或黑人英雄？

（德國之聲中文網）《小鈕扣吉姆》（Jim Knopf）的故事講述在盧默爾島上，有一天收到了一個裝著小男嬰的包裹，這個男孩被取名小鈕扣吉姆。由於島上的國王認為小島太小，無法容納所有居民，日益長大的小鈕扣吉姆便與他的朋友火車司機盧卡斯離開小島展開大冒險。他們乘坐"艾瑪號"火車來到虛構國度曼達拉（Mandala），故事最後還拯救了曼達拉的公主。

這本奇幻冒險故事不僅適合兒童閱讀，也獲得成年讀者的青睞。在1960年《小鈕扣吉姆和火車司機盧卡斯》（Jim Knopf und Lukas der Lokomotivführer）問世後，作者在1962年又出版了《小鈕扣吉姆和13個海盜》（Jim Knopf und die Wilde 13）。這兩冊書籍被翻譯成阿拉伯文、愛沙尼亞文、日文、希伯來文、中文等33種語言，目前在全球的銷量已經達到550萬冊。

黑人英雄小鈕扣

這本上世紀60年代的童書與眾不同之處在於：書中主人公小鈕扣吉姆是黑人。反種族歧視輔導員、活動人士奧嘉特（Tupoka Ogette）在海因裡希·伯爾基金會（Heinrich Böll Stiftung）網站上發表了文章"尋找德文童書中的黑人英雄"，開頭寫道："我童年時熱愛小鈕扣吉姆。我愛這個模樣和我相似，而且是書中英雄的男孩。"不過嬰兒吉姆被裝在包裹中的情節令她感到詭異。而且她也對書裡經常使用"N字詞語"（編按：指Neger，在德語裡有歧視黑人之意）感到不快，因為她在幼年經常因為這個字眼飽受困擾。

奧嘉特在文章中寫道，故事開頭盧默爾島的居民在看到包裹裡的小吉姆時，就是用具有歧視性的"N字詞語"形容他。德國在過去幾年內，針對該詞語是否帶有明顯或潛意識的種族歧視以及童書中的刻板印象，展開過多次討論。經典作品如奧飛·普斯樂（Otfried Preußler）的《小女巫》（Die kleine Hexe）以及林格倫（Astrid Lindgren）的《長襪子皮皮》（Pipi Langstrumpf）都在被討論之列。這些童書改版後文字都經過修正。例如皮皮的父親過去被設定是來自塔卡圖卡國的"N國王"，在新版本中則改為"南海國王"。

圍繞小鈕扣吉姆的種族歧視辯論

在《小鈕扣吉姆》出版60年之際，漢堡教育學家卡薩馬（Christiane Kassama）接受德國《時代周刊》采訪時明確反對將此書作為兒童讀物："小鈕扣吉姆重現了許多源於黑人典型特征及外貌的陳詞濫調。"她認為小鈕扣吉姆是"白人眼中淘氣調皮的黑人孩子"。插畫家特裡普（Franz Josef Tripp）在第一版《小鈕扣吉姆》中所繪的吉姆是一個有著燦爛笑容以及粉紅色厚嘴唇的黑人男孩。這樣的刻板形象如今為人詬病。

在1960年8月9日出版《小鈕扣吉姆》的斯圖加特提諾曼出版社（Thienemann-Verlag）截止今日依然采用作者米切爾·恩德（Michael Ende）在初版中的用詞。出版社給出的理由是，小鈕扣吉姆是在當時的年代中創作出的小說人物，此外出版社也不願侵犯著作權。

英國女高音梅爾維爾（Georgina Melville）認為，小鈕扣吉姆是個充滿活力的小伙子。作曲家卡茨-徹爾寧（Elena Kats-Chernin）編曲的《小鈕扣吉姆和火車司機盧卡斯》在柏林喜劇歌劇院首演時，梅爾維爾所演繹的小鈕扣吉姆就是一個朝氣蓬勃的角色。她對德國之聲表示："吉姆隨時做好冒險、學習新事物的准備，而且心胸開闊地結識新朋友。"梅爾維爾認為，小鈕扣吉姆是為所有孩子打造的正面角色。"他的旅程教會他耐心、理解、勇氣，也讓他面對自身的弱點。"

擁有生命的角色

米切爾·恩德1929年出身於德國南部的加米施·帕滕基興（Garmisch-Partenkirchen）。在他求學時期，德國仍在國家社會主義黨的獨裁統治下。他曾經進入演員學校，並在閒暇時寫詩詞和故事，寫作技巧也日益純熟。

恩德喜歡讓故事和角色即興發展。1990年他曾在一檔電視脫口秀中表示，起初他完全不知道《小鈕扣吉姆》的故事會如何發展。"聽起來像是在說笑，但這是實情。我不知道那個包裹裡裝了什麼。"最後他創造出的情節是包裹裡裝著黑人男嬰吉姆。對恩德而言，寫作是一場無法預料的冒險。當時他對電視機前的觀眾表示："有這麼一段時間，角色有了自己的生命，我只是跟著他們的步伐寫出故事。"

小鈕扣吉姆的創作過程亦然。第一版的故事中，小鈕扣吉姆在尋找公主下落時必須對抗巨人和龍，最後在庫默爾蘭擊敗了威權獨裁的龍教師"臼齒太太"，她抓了全世界的小孩並強迫他們學數學。值得注意的是，初版故事中的公主李思來自中國，並非虛構的國度曼達拉。

除了《小鈕扣吉姆》系列外，恩德的暢銷作品還包括《Momo》和《說不完的故事》（Die unendliche Geschichte）等。奧格斯堡木偶劇院演出的《小鈕扣吉姆》也因為在電視中播映而家喻戶曉。

《小鈕扣吉姆》：對抗納粹種族主義的故事

米切爾·恩德於1995年辭世。在他遺物中找到的劇本和筆記顯示，信奉人智學而且反種族歧視的恩德，對於達爾文的理論以及與之相關的納粹種族意識形態持批判態度。在恩德的故事中，弱者最終會獲得勝利。吉姆和他的朋友盧卡斯在他們的英雄之旅中遇見並幫助了許多外來者。

當他們來到龍市庫默爾蘭拯救公主李思時，看到城門上寫了這段文字："注意！非純種龍禁止進入，違者處死。"兩人不僅打敗了龍教師臼齒太太，還獲得了半龍Nepomuk的幫助，Nepomuk因為母親是河馬而感到自卑。

德國兒童文學工作委員會（AKJ）會長施威卡爾特（Ralf Schweikart）表示，這是與"納粹種族瘋狂"的對抗。他強調了故事的融合及和平："黑人英雄及中國公主聚在一塊，出身或膚色都不是重點。"

小鈕扣吉姆在改編成柏林喜劇歌劇院的音樂劇時，吉姆的膚色也無關緊要。"有些用字和措詞如今會使人們不悅，成為本書的致命弱點。"女高音梅爾維爾如是說。音樂劇的演出更貼合現代思維。

導演丹尼斯·甘塞爾（Dennis Gansel）2018年將《小鈕扣吉姆和火車司機盧卡斯》搬上大熒幕時，也刻意不對吉姆的膚色加以著墨。今年十月，續集《小鈕扣吉姆和13個海盜》即將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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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aby Reuc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