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巨源專欄】導師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一位醫生在其職業生涯中受益於優秀的導師，蘇珊‧科文(Suzanne Koven)得出的結論是，真正的導師是對你的想像力比你對自己的想像力更多的人。
以下是蘇珊‧科文發表在最新一期《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JM) 的<甚麼是導師？>(What Is a Mentor?)的精采敘述 :
我犯了一個常見的錯誤
幾十年前，在進入醫學實習幾週後，我意識到我不想繼續原定於第二年開始的神經科住院醫師實習。回想起來，我認為我犯了一個常見的錯誤：把我感興趣的事情誤認為是我想用我的職業生涯去做的事情。身為醫學生，我被神經系統迷人的解剖學和病理生理學所吸引。但我發現實習期間我最喜歡的並不是解剖學或病理生理學。和大多數實習生一樣，我喜歡解決診斷難題和管理複雜的尖銳問題；偉大的案例讓我興奮不已。然而，更讓我興奮的是在危機過去後看到病人。實習中我最喜歡的部分是大多數其他實習生最不喜歡的部分：門診。
病人的故事比他們的病變更引人注目
我很高興看到我在醫院跟踪的人穿著普通衣服走進診所。有時他們甚至會盛裝去看醫生──我！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診所探訪時，我更喜歡這種感覺，在此期間我了解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工作、他們的家庭，以及所有這些事情如何影響他們的健康以及他們的健康如何受到影響。當然，對於許多甚至大多數神經科醫生來說，病人的故事比他們的病變更引人注目。事實上，偉大的神經病學家兼作家奧利弗·薩克斯更喜歡他所說的病人的“傳記”，而不是他們的病例。但全面的、縱向的照護是初級保健醫生的職權範圍，實習幾個月後，我知道我注定會成為一名初級保健醫生。
他對我說的話改變了我的生活
儘管我對這認識充滿信心，但我害怕付諸行動。我怎麼能違背對我所匹配的高度選擇性的神經科住院醫師的承諾，放棄我從真正想要的人那裡奪走的職位呢？更令人煩惱的是，如果我在剛開始工作之前轉行是錯的怎麼辦？如果初級保健在我實習期間的吸引力只是醫學生在臨床輪調期間通常影響的痛苦的研究生延伸：喜歡一切，該怎麼辦？
我認識一個能幫助我解決這個困境的人：我醫學院的院長，一位和藹可親的年長醫生，他給了我很好的建議。雖然我才畢業幾個月，正在附近的學校附設醫院實習，但我不確定是否還適合尋求他的建議。當我獲得醫學博士學位時，他對我的指導的時效是否已經到期？我問他（過去式。「胡說，」院長說。“過來吧。” 那天我們簡短的談話中他對我說的話改變了我的生活。
導師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醫學是一個等級森嚴的職業，經驗豐富的從業者指導學徒——這是一種導師和受訓者的文化。我們指派導師，頒發導師獎，並發表研究報告，記錄女性和代表性不足的種族或族裔群體成員不太可能接受指導這一事實所造成的有害後果。但導師到底是什麼？
幾年前，我醫院每月開會討論文學作品的小組就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我們讀過西格麗德·努涅斯（Sigrid Nunez）的迷人小說《朋友》（The Friend），講述一位作家的長期導師去世，留下了他的大丹犬，由於這位女士住在在曼哈頓一棟不允許養狗的建築內的一間小公寓裡，這一遺贈有些複雜。 。努涅斯在這個寓言般的故事中提出的一個問題是，指導的恩賜有時是否會成為一種負擔。不過，在我們的團隊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試著定義指導本身。我們考慮了導師是老師、教練、顧問、贊助人、榜樣、明智的朋友、父母般的人物、贊助者、倡導者——還是所有這些的組合。似乎沒有一個是完全正確的，所以我們諮詢了一位權威：荷馬。畢竟，「導師」這個詞源自《奧德賽》。導師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她偽裝成一位老人，向年輕的特勒馬科斯保證，當奧德修斯從特洛伊戰爭回家時，他比他想像的更有能力管理他父親奧德修斯混亂的家庭。我們小組的結論是，導師也許是對你的想像比你對自己的想像更多的人。
我想成為一位與病人討論飲酒問題的醫生
院長聽我描述我的困境。我應該堅持神經病學看看效果如何嗎？或者我應該跟隨我的直覺並轉向醫學，即使這意味著我冒著獲得放棄者聲譽的風險？他在椅子上傾身向前，露出溫暖的笑容。「這就是我要你做的，」院長說。「我希望你回家照鏡子，想像幾年後你會成為神經科醫生。一個病人雙腳麻木來找你，你診斷他有酗酒引起的周邊神經病變。然後你告訴他，他應該與他的初級保健醫生討論他的酒精問題。現在告訴鏡子你對此有何感受。」 我不需要回家，也不需要鏡子。我很清楚自己的感受。我想成為一位與病人討論飲酒問題的醫生。
從那時起我就有了很多優秀的導師。我與某些人建立了長達數十年的關係，而另一些人則在一次會議中有效地指導了我——甚至只用了一條評論。大多數人都比我年長，但最近，越來越多的人比我年輕。他們的共同點是真誠的同理心和堅定的自我界線——這些特質與使某人成為好朋友、老師、父母或臨床醫生的品質沒有什麼不同。這就是說，他們真正關心我的幸福和成功，並且他們明白指導是針對受指導者，而不是指導者。導師可能會從培養受訓者的發展中獲得巨大的滿足感——事實上，作為一名導師是我職業生涯後期工作中最令人滿意的部分——但這種滿足感對於受訓者獲得的好處來說是次要的。
你怎麼知道你何時找到了合適的導師？
有趣的是，儘管導師分享受訓者的興趣可能會有所幫助，但這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重要。我記得曾經見過一位被稱為我完美導師的人。他獨特的熱情反映了我自己的熱情，他的職業生涯正是我所渴望的。我認為他是有意提供幫助的，但他在我們會議的大部分時間裡都在告訴我哪些機會應該避免，而不是應該追求哪些機會，哪些是我無法完成的，而不是我可以完成的。無論這種一致性看起來多麼完美，如果你在與導師會面後感覺你的可能性已經縮小而不是擴大，那麼你就知道你找錯了導師。
你怎麼知道你何時找到了合適的導師？同樣，最好的衡量標準是您與他們會面後的感受。一位好的導師會讓你感受到我大約 40 年前離開老院長的辦公室，從醫學院穿過馬路回到醫院的感覺：比我們談話之前更踏實，也比空氣更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