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在台海留下的三個遺產

1月20日將近，看著川普總統此刻下台孤獨的身影，全世界絕大多數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終於送走了這位不可預測、又對國際秩序擁有強大破壞力量的美國總統。但很多台灣人的心中必然是百感交集。部分人認為川普是歷來對台灣最友好的美國總統，以至於在整個歐洲和亞太地區，川普只有在台灣獲得奇特的高支持度。他們的心情與川普選舉的高低潮節奏共進退，甚至在川普一度瀕臨勝利時，忘情地喊出「我川威武」。

川普行事作風極具爭議。他繞開傳統官僚體系，直接在推特上公布政策、任免官員；他的推文情緒強烈，抨擊媒體、貶低政敵、中傷婦女和少數族裔等，不但煽動性極強且充斥不實消息。但他這種反現制的姿態，的確得到對現狀不滿的支持者的熱愛。

他拒不承認大選結果，在他的鼓動下，1月6日一群為川普討公道上訪示威者的暴力衝擊，並衝入神聖莊嚴的國會大廈撒野，重演了美版太陽花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上次發生在任總統以近乎革命的方式來挑戰國會權威的劇情，是在蘇聯剛剛瓦解之後的俄羅斯。當時的葉爾欽得到軍方的支持，直接調動坦克炮擊與他公開決裂的俄羅斯最高蘇維埃議會大廈，並逮捕副總統與國會議長，並修改憲法解散議會，讓俄羅斯進入總統葉爾欽獨攬大權的時代。

不同的是，民主國家認為煽動攻擊國會的行為，拒不承認大選結果，是對議會民主的蔑視。川普所煽動的民粹一旦跨越了這道紅線，他所面臨的就是排山倒海的反彈。美國各大社交媒體對他進行封殺，華爾街與他決裂，甚至他的閣員與黨人，也在最後幾天不留情面地與他割蓆斷義。

川普想留下的很多，在台海兩岸留下三個遺產：

第一是美國全面轉向反中，拉攏亞太盟國的印太戰略是其主要的大戰略框架。但亞太國家大多仍保持對中國的克制，畢竟誰都知道美國太遠而中國太近，況且中國幾乎全是這些亞太國家最大的經濟及貿易夥伴。全力配合印太戰略的國家屈指可數，就數台灣、澳大利亞以及印度較為積極。平心而論印太戰略並不十分成功。

第二是中國克服了美國的極限施壓，終成與美國並駕齊驅的大國。川普窮盡舉國之力、長時間與中國直接進行了貿易與科技熱戰，並曾一度對中國大陸的經濟及科技廠商產生重大的衝擊。但中國經濟並沒有怦然倒下，不但挺過了打擊而且似乎發展得更好，並在2020年創下了歷來最好的出口紀錄。以最近12月分的出口為例，台灣增長了12%，已被認為是台灣近年經濟最好的成績；但與台灣經濟發展類似的韓國也增長了12.6%，越南增長了21.6%，主要都是來自對大陸的大幅出口增長。中國大陸則是增長了18.1%。可以說整個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價值鏈已經成型，這也是為什麼印太大戰略只能是有夢想有框架，卻不能阻止中國在2020年底同時完成對亞太地區的RCEP ，以及對歐洲的「中歐投資協定」。設想：一個不再恐懼美國的中國，究竟會對台海留下何種不可測的風險呢？

第三是「反黑箱不反服貿」太陽花民粹正當性的破產。太陽花運動的功臣，以及支持者們面對更為黑箱、完全不透明的萊豬決策的緘默，已經有難以自圓其說的不正當性。在美國國會攻占事件後，軍警的清場、後續的追捕，以及世界的譴責，更是令其尷尬莫名。

美國國會對川普「煽動叛亂」 的彈劾，是非常重的罪名，而且可能通過。讓人想起英國克倫威爾的議會對英王查理一世「叛國」的最後審判。他及他所留遺產將面臨全面清算。那些曾經熱切擁抱「我川」的台灣執政黨人，在後川普時代，其實與那些太陽花功臣們一樣尷尬莫名。（作者為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