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廣角鏡〉去美元化風潮難撼動美元霸權

李沃牆

近來「去美元化，De-Dollarization」成為全球熱門議題之一，它是對美元霸權說「不」的策略。

美國智庫全球安全分析研究所（ＩＡＧＳ）所長魯夫特（Gal Luft）認為，「去美元化」的趨勢已經開始。高盛集團前首席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 O’Neill）於今年四月初在《全球政策》雜誌發表論文表示，美元在全球金融中扮演著過於主導的角色，每當美國聯準會開始收緊或放鬆貨幣政策對美元價值的影響及其連鎖反應都很巨大，美元的主導地位會破壞其他國家貨幣政策的穩定，呼籲金磚國家集團擴大規模抵制美元。

印度Kotak Mahindra銀行的首席執行長科塔克（Uday Kotak）日前語出驚人地表示，「美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恐怖分子」。世界銀行（World Bank）前任首席經濟學家林毅夫也曾說過：「美元霸權是全球金融、經濟危機的根源」。這些言論在在顯示，美國藉強勢美元之勢在全球予取予求，以鄰為壑，確實是亂源。

首先，為了降低對美元的依賴，新興國家「去美元化」的呼聲近期越來越高。其次，美中金融脫鉤讓中國大陸加速「去美元化」，如二０一五年人行推出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ＣＩＰＳ）正不斷壯大中，二０二一年，ＣＩＰＳ穩定運行，累計處理跨境人民幣業務金額持續上升。該年末共有境內外一二五九家機構通過直接或間接方式接入ＣＩＰＳ，較二０一五年上線初期增加近六倍。

其三，去年初俄烏戰爭爆發，美國與西方國家對俄國進行金融制裁後，不僅俄羅斯加速向中國大陸靠攏，全球不少國家也開始考慮，開闢美元之外的金融與貨幣管道，人民幣自然成為這些國家的首選。其四，印度、巴基斯坦等國在與中國大陸進行貿易時，也增加人民幣結算的比重。

第五，今年二月，伊拉克央行宣布對中國大陸的雙邊貿易允許以人民幣直接結算。接著在三月底，拉丁美洲最大經濟體的巴西也宣布和中國大陸將以本幣進行貿易結算。阿根廷經濟部長馬薩（Sergio Massa）也在四月二十六日宣布未來將以人民幣而非美元，支付自中國大陸進口的商品。第六，全球最大硬木紙漿生產商Suzano在五月初表示，正考慮向中國大陸出售旗下產品時，改以人民幣結算，是美元在大宗商品市場的主導地位下降的最新跡象。上述這些國家或大型企業舉措，意味著「去美元化」再下一城。

再者，有愈來愈多跡象顯示，從「石油美元」（Petro dollar）轉移至「石油人民幣」（Petro yuan）。包括擁有全球最大原油蘊藏量的委內瑞拉早於二０一七年宣布不再接受美元付款，而直接以人民幣的一籃子石油報價。去年習近平訪問沙烏地阿拉伯，同時與波灣其他國家舉行高峰會，簽訂超過三百億美元協議，希望波灣國家將部分油品改由人民幣計價，並且將石油期貨移至上海石油交易所交易。持平而論，一旦石油換成以人民幣計價，將大大提升人民幣的地位，也可能會威脅到美元地位。

不過，目前的各種數據仍顯示，美元仍一枝獨秀，老神在在，在全球跨境貿易仍有百分之八十四點三以美元進行、美元占全球外匯儲備的百分之五十八點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ＩＭＦ）提款權（ＳＤＲ）中權重為百分之四十三點三八；占全球支付貨幣總額的百分之四十一點０七，包括歐元、日圓、英鎊、人民幣均忘塵莫及。換言之，「去美元化」風潮看起來政治宣示意味濃厚，但難以撼動、難以取代美元霸權地位。

（作者為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