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專欄／解讀蘇利文出訪北京玄機

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於8月27日至29日出訪北京，整個行程除展開與王毅所率團隊，在北京以「戰略溝通」規格定位，展開共計6輪密集對話協商外，亦另行拜會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又俠；最後更在出訪北京最後一日，率團晉見大陸黨政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就出訪規格與行程安排來說，北京可真是給足面子，應當能讓讓蘇利文順利返回華府覆命。

但從北京本次處理蘇利文來訪新聞發布軌跡觀察，除8月24日循例透過外交部記者會主動對外宣布來訪行程，更運用《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將訪華》為題之簡短新華社新聞通稿正式確認。隨後更在25日由外交部美大司司長楊濤主動邀請媒體，以吹風會規格再進一步介紹相關情況並回覆記者提問；新華社更以《外交部官員談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訪華》為題發布新聞通稿。從此種新聞處理手法，其實就可顯現出北京對蘇利文率團來訪，並進行戰略溝通重視程度。

8月29日當蘇利文結束出訪行程，在啟程離開北京前，除白宮新聞辦公室循例在28日先分別以《Readout of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s meeting with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Politburo Member, Director of the Office of the Foreign Affairs Commission, and Foreign Minister Wang Yi》以及《Readout of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s Meeting with Vice Chairman of the Central Military Commission Zhang Youxia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為題發布新聞聲明，然後再於29日以《Readout of 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 Jake Sullivan’s Meeting with President Xi Jinp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為題，發布晉見習近平之新聞聲明；並藉此新聞稿證實正在安排習近平與拜登進行直接通聯。

不僅如此，在29日蘇利文更在美國駐北京大使館召開新聞記者會，會後白宮旋即對外以《Remarks by APNSA Jake Sullivan in Press Conference, Beijing,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為題，發布記者會中蘇利文發言內容以及媒體提問與答覆全文。當然中國大陸亦在同時由外交部北大司司長楊濤出面召開記者會，會後更以《外交部美大司負責人就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訪華向媒體吹風》為題，在當日深夜發布新聞通稿，總結說明蘇利文出訪全程概況。

除前述新聞資訊外，新華社亦曾就習近平與張又俠接見蘇利文發布過簡短新聞通稿，但能夠提供解讀空間相當有限，其審閱價值相對較低。不過中國大陸外交部以《習近平會見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利沙利文》為題，在其官方網頁「重要新聞」欄位所發佈新聞稿，就以相對詳細內容，說明習近平接見蘇利文所率領訪團時重要講話內容以及蘇利文所表述立場；在解讀蘇利文出訪過程時，應被定位為必讀資訊。

儘管雙方入此積極接觸對話，但諸多重大歧見顯然仍未獲得突破，雙方各執己見完全不令人意外。有趣的是連整個會談時間統計，北京方面宣稱是共計11小時，但蘇利文在北京召開記者會時，卻提起會談共計14小時說法，連此種數字細節雙方都不能兜攏，政策立場繼續存在歧見，更是意料中事。

此外還有中國大陸在新聞發佈資料中，強調王毅與蘇利文曾分別在維也納、馬爾他以及曼谷三度進行過正式戰略溝通對話；但蘇利文在北京所召開記者會中，卻強調其曾與王毅四度會談(four meetings between myself and Director Wang Yi)。其中落差是源自2023年10月26日至28日王毅應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邀請，率團前往美國與布林肯幕僚群進行戰略對話時，在與布林肯兩輪會談結束後，王毅依據美方所安排行程，曾經前往白宮晉見美國總統拜登，並另行與蘇利文進行非正式晤談，但北京外交官僚體系並未將該次會晤蘇利文，定位成戰略溝通對話所致。

當美國大選升溫到如此階段，而拜登總統退出選戰，在整個政治態勢上明顯開始跛腳後，許多美國盟友高層官員在外交舞臺，都已經開始拿出緩兵之計，甚至以明顯推諉敷衍態度，來搪塞應對拜登政府政務首長。

此時北京卻主動邀請蘇利文率團到訪並進行正式戰略溝通對話，更以相對高規格接待訪賓；當拜登政府團隊面對謝幕指日可待，人事安排不無可能嚴重洗牌之際，在人情世故上賣個交情，協助其拉抬政治市場行情，此種逆勢操作手法，確實是讓諸多政治觀察家跌破眼鏡。

其中最讓媒體關注與探究，但卻又令其感到意外狀況是雙方經過六輪溝通對話，再加上蘇利文另行會晤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又俠與率團晉見習近平，在整個過程中，美國大選都並未成為雙方對話議題。

當蘇利文在北京啟程返回華府前所召開記者會中，共計有三家不同媒體問到中方是否關切美國大選，或是美國方面是否對中國大陸干預美國大選表態，甚至詢問北京是否對於未來美國政府必然會產生人事異動感到緊張或是關切；但卻被蘇利文斷然否認，北京曾提到任何涉及美國大選或是大選後領導高層異動問題。

就本回合兩強外交過招交鋒來說，目前已經暫告落幕；後續在拜登卸任前，顯然北京已經正面回應華盛頓方面所提出高峰會晤或是電話通聯期待，因此在拜登政府打烊國安外交團隊解散前，應當仍有後續戲碼可看。就拜登方面立場來說，能夠在對北京關係上順勢提出總結，對歷史以及本身政治功業有個交代，其實此種期望完全能夠令人理解。

北京願意配合演出，其實亦是希望能夠透過總結雙方關係，藉由清楚論述政策底線產生錨定效應。中南海雖不可能樂觀到，期待拜登所遺留政治遺產，能夠對未來政府團隊產生任何規範約束作用；但總是不希望再搞到跟上次與川普政府執政末期，所有溝通協商管道全部紊亂，最後還必須透過阿拉斯加會談重起爐灶。

在此亦必須提醒，當蘇利文率團前往北京前，金融時報將我國安高層與外交首長在美國與拜登政府官員晤談曝光，顯然拜登政府面對美國總統大選選情如此緊繃，不希望節外生枝，更不希望臺海胡亂生波，所以當面將醜話說清楚講明白，態度相當清楚明顯；臺北高層千萬不要錯估形勢，盲目押寶最後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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