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軟與Meta報告揭露最新中國大外宣行動

編譯：特約研究員李惟平
編輯：何蕙安

科技公司微軟與Meta在最近兩個月分別發表報告，揭示中國多種利用社群平台以及海外新聞網站操弄訊息的大外宣手法，有助於讀者從不同面相，辨識可疑的宣傳行動及不實論述。其中微軟報告更示警，指在未來六個月，台灣與美國將是中國資訊戰的主要目標。

微軟預測，未來幾年，中國將會搭配AI，把主力放在影音內容，佐以公關公司或私人公司達成任務。另一方面，中國也會繼續聘僱深切了解各文化與語言的網紅，與當地社群使用者進行真實互動，讓這些網紅在未真實揭露其與中國政府繫屬關係的情況下，為中國宣傳。

臉書（Facebook）母公司Meta在8月發布2023年第二季威脅報告（Adversarial Threat Report），揭露在報告期間共計刪除了7,704個臉書帳號，954個專頁，及一些社群與Instagram帳號。Meta資訊安全研究人員發現，這些帳號或專頁以不實帳號大量傳散及操弄資訊，試圖影響公眾認知。

微軟9月公布的報告，也分析中國如何透過社群媒體及「偽裝獨立於官媒的海外網站」，在全球推廣官方敘事，意圖影響2024年台灣及美國大選。以美國為例，中國會繼續在社群媒體，偽裝成美國當地民眾，針對種族、經濟、以及意識形態等議題，發表造成社會對立的言論。

圖1：微軟研究人員根據新聞內容、程式碼等證據，列舉出實為中國大外宣行列的海外中文新聞網站，包括僑報網、美國華夏時報、歐洲僑報、新馬傳媒網、日本頭條、澳洲網等，這些新聞網站的國際新聞多轉載自中國官方媒體，宣傳中國敘事。（擷自微軟報告「Digital threats from East Asia increase in breadth and effectiveness」）

多語言、多平台  Meta揭露中國近月最大宗網路協同行動

在這兩份重要報告中，Meta與微軟各自從不同面向、分析中國在社群平台上的行動。Meta方面，研究人員於過去幾個月裡，發現了最大宗的網路協同行為，橫跨規模各異的全球五十多個平台，包括大型社群媒體或影音網站如X（前稱Twitter）、YouTube、TikTok、Reddit、Medium、Blogpost、LiveJournal、Vimeo、Vkontakte，亞非地區小型論壇例如中文財經網站「南洋財經論壇」，或澳洲當地網站Melbournechinese.net，都可見不實帳號在推廣中國論述。

訊息操弄者也以多種語言張貼訊息，以中英文以及法文為大宗；但也包括西班牙文、俄文、日文、韓文、泰文、印尼文、菲律賓語言等，甚至有拉丁文以及威爾斯語。至於訊息內容，有讚賞中國以及新疆的文章，也有一些是批評美國或西方外交政策，或是抨擊曾經對中國政策持有異議的記者或學者。

Meta資訊安全分析報告指出，屬於該外宣網路的行動者雖然分散中國各處，但似乎都接受中央統一指揮，並且遵循固定作息時間。比如在北京時間的中餐晚餐時休息，以及最後在晚間會出現一波極為頻繁的活動。雖然這些行動者盡力掩飾身分與協同行為，但Meta的調查發現這些行動者與中國執法部門具有關聯。

該報告分析，這些不實帳號許多是購自製造垃圾訊息的業者，且帳號本身就附送粉絲或關注者，不少關注者的所在地來自越南、孟加拉、與巴西。此外，帳號也常出現風格丕變的貼文。比如前一天還以中文張貼女性內衣廣告，隔天就以英文傳播哈薩克暴動的消息。

龐大不實訊息生態鏈推動論述  迴響有限

在傳播路徑方面，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帳號如何進行跨平台行動。以推動「新冠起源於美國」的不實論述為例，資訊操弄者先將一篇錯誤百出的論文上傳至論文開放平台Zenodo，隨後再到影音網站YouTube與Vimeo推廣這篇論文。接下來的步驟是在LiveJournal、Medium、Tumblr等網站撰寫文章，引用該論文，最後則在社群平台如臉書、X、Reddit張貼文章連結，一步步打造不實訊息生態鏈。

然而Meta研究者也指出，該網絡縱然規模浩大，但未引起廣大回響，只有甚少網紅轉貼訊息。

微軟報告亦有類似結論。微軟研究人員觀察，中國擴大了網路宣傳行動，包括增加內容語種，前進更多平台，宣傳中國主張的敘事，攻擊揭發或批評中國醜事的單位。

比如西班牙非營利組織Safeguard Defenders先前揭露中國在海外設立五十多個海外警察站監控與騷擾海外中國人，此後有一個與中共相關的網路行動，便開始利用1800多個社群網路帳號，在多個平台張貼訊息、影片或梗圖，批評民主國家。

與以往類似的行動相比，這些網路帳號新增多種語言，例如希臘語、瑞典語、荷語，利用的平台也更多，包括專門為電影評分的網站Rotten Tomatoes，西洋棋社群平台Chess.com等都被用來張貼、傳播這些中國外宣內容，但很少吸引真實使用者與之互動。

圖2：西班牙非營利組織Safeguard Defenders在2022年9月發布報告，揭露中國在海外設立多個海外警察站監控與騷擾海外中國人。圖為報告封面（擷自「100 OVERSEAS- Chinese Transnational Policing Gone Wild」）

新手法：盜用或建立真實帳號與不知情用戶交流

微軟研究者還看到另一堪憂趨勢，是中國漸漸揚棄過去以電腦大量濫製頭像或個人檔案的手法，改以被盜的真實帳號或另建立真人社群帳號，偽裝成他國民眾，與不知情的社群使用者互動。證據顯示，在2022年美國期中選舉時，已有繫屬中國共產黨的真人帳號，喬裝為美國民眾，在不同平台上與真實使用者交流。此外，這些中國帳號使用AI創造出來的圖像，也越來越細致。

微軟也發現，中國官媒招募有經驗的記者或甫出校門的外文系所新鮮人，讓他們製造節目成為網紅，但是隱而不提其受雇於官媒的關係。這些網紅的節目多以生活資訊為主，一方面從軟性的角度傳遞與官方一致的敘事，另一方面也改善中國形象。以2022至2023年來說，由中國國際廣播電台（China Radio International）及其他官媒資助、訓練與推廣的網紅節目已多達至少40種語言，跨越不同平台，吸引超過1億300萬的關注者。平均每七個禮拜，就有新網紅推出節目。

內容與程式碼露餡 多家海外中文媒體與中國官方有關

除了跨平台網路節目，生活在國外的中文新聞讀者也是近來中國外宣行動主要目標。但一如中國常用手法，這些可能與官方、特別是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United Front Work Department）相關的新聞網站，都套上獨立新聞媒體的外衣，隱瞞自己與中共的關聯。被微軟列為中國大外宣行列的海外中文新聞網站包括僑報網、美國華夏時報、歐洲僑報、新馬傳媒網、日本頭條、澳洲網等。這些新聞網站的國際新聞多轉載自中國官方媒體，宣傳中國敘事，諸如「新冠病毒起源於美國」。

微軟評斷這些網站與中國官方有關的證據，除了這些新聞網站的內容來自中國官媒，微軟人員也從這些網站共享的IP位址發現其他的關聯網站。這些網站共用網站前台HTML程式碼，甚至工程師寫在程式裡的註解也都一樣。此外，該海外新聞網絡裡有30多個網站，都使用一家附屬中國統戰部的中國新聞社（China News Service）機構的內容管理系統與應用程式介面（API）。而中國新聞社是中共統戰部的直屬事業單位。

微軟研究人員也調查了哪些中國官方媒體網站，最吸引海外閱聽人造訪。結果依序是鳳凰衛視、人民日報、環球網、學習強國網站、澎湃新聞，吸引最多海外觀看數字。至於流量來源部分，以東南亞國家為例，以新加坡最高，寮國次之，顯示中國對於兩國中文新聞與訊息環境的影響力，即使是在中文人口不多的寮國。

圖3：根據微軟 AI for Good Lab的研究，鳳凰衛視是最多中國以外的閱聽人造訪的中國官方媒體網站，占總流量的32%。圖為鳳凰衛視的官方網站。（擷自鳳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