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四六”原則/徐成文

徐成文

上班單位一溝之隔,便是我擱置生命舒張生活的家。孩子在遠方美化藍圖,我和妻則相濡以沫,在太陽漸西的時光裏,數點著過好日子,便是最大的幸事。

妻在我的單位裏做點雜事,工資低廉,卻工作繁瑣。因為距離近,每天午餐後,我們徒步回家,平躺在舒軟的床上,來個雷打不動的午睡。妻以“午睡不宜長,半個小時就足夠”的養生理論,直逼我的“醒了又睡”。很多時候,妻起床後,見我還在夢見周公,便悄然離開。妻說,寧可食無肉,不可日無(水)果。她又是悄無聲息,在廚房找出刀具,將一個大的蘋果(梨子、橘子)刨皮,將其一分為十瓣,她吃四瓣,留我六瓣。茶几旁總有筆紙,大多時候為妻所用。要是她不急著去單位做事,就會附紙條一張——起床後趁早把蘋果(梨子、橘子)吃了,我吃了四瓣,留給你六瓣。年逾五旬的妻,有時也會爛漫地畫個不規則的愛心。我揶揄道,學年輕人爛漫嗎?妻曰:爛漫與年紀無關,只與心情掛鉤。

食水果如此“四六”,吃飯亦然。難得的週末,我們不逛街,不打牌,把有限的美好時光,用於服侍兩張嘴上。妻的觀點,吃東西不在乎多,而在乎精。毫不誇張,妻的廚藝,當個大廚的助手應該夠格。做糖醋排骨吧,我感覺這個美食距離我有些時日了。妻從冰箱裏掏出冰凍的一包排骨,解凍,清洗,煮開,拌糖,下醋,起鍋。我和筷子在餐桌旁垂涎三尺,等待難耐。不慌!妻一聲令下——她尋來躺在床上休眠的手機,拍照,留存,再發給遠方的孩子。孩子說,媽的美食就是航標,無論在哪個角落,嗅著美食的味道,准能尋到家鄉的路徑。十塊糖醋排骨——妻四塊,我六塊。我狼吞虎嚥,有限的糖醋排骨不見蹤跡,眼巴巴朝妻的碗裏瞅一眼,妻心領神會,忍痛割愛,將未入口的一塊施捨與我——打破常規,妻三,我七。這是夫妻間的革命友誼,我們原則還是“四六”。一個男人,自然食量比女性大。家裏的飯菜,我往往多吃多占,妻總是“四”,我往往“六”。大吃大喝終歸不是好事,把生活當精細過的妻,為便於徹底貫徹執行“四六”原則,往往在對食物(主要為冰凍之物)包裝前,就考慮了她四我六,比如她要吃八個餃子,我要吃十二個餃子,那就把二十個餃子打包一起。

放眼大街小巷城裏鄉下,一堆一群的老年人在暖陽裏家長里短。手指一數,女性居多男性偏少。妻不知哪來的理由——男人一進家門就躺在沙發上抽煙玩耍,女人則迅速進廚房侍弄飯菜。長此以往,男人不運動,自然毛病找上門來。你想長壽嗎?快來做家務,妻總是用這番話引我“上鉤”。我起動肥碩的身軀,懶洋洋接過妻遞來的抹布,在寬大的玻璃窗上,來來往往。做家務不如敲鍵盤輕鬆,時間不久,我的雙手有些酸軟。百無一用是書生!妻調侃。於是,一週一次的家庭大掃除,抹窗拖地,擦燈澆花,那些複雜的費力的家務統統由妻包攬,清理沙發折疊墊子,這些簡單的容易的家務由我專屬。坐在乾淨的屋子一清算——妻做了大多數家務,我則少數。她“六”我“四”。我的頭無比的低垂,這恰恰與我倆的餐食相反啊。妻則開心——你是文化人我是大老粗啊!

其實,一個家庭,夫妻倆應該互相體貼,互相溫暖。那次妻“二陽”了,軟在床上無力起床,我則扔掉懶惰,立馬起床,測體溫,找醫生,煮飯,掃地,抹屋,我們打破“四六”原則,瞬間變為“零十”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