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叫田沖/郝臣

郝臣

田沖是我的大學同學。大大的腦門,敦敦實實的個頭,紮到人堆裏找他很不容易。就是這樣一個來自商州小山村的人,這麼多年來,讓我們這幫子同學羡慕嫉妒不已。因為,他已經早已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山鄉青年,成長為一名地地道道的省級著名作家、文化名人、社會賢達人士了。

雖然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面了,但是,卻往往可以從各類報導中得知他的消息和創作的情況。他之前出版的入圍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迷局》、獲首屆國際東方散文獎的散文集《春暖花開》,我都收到過。去年出版的個人第一部詩集《守望家園》,現在就擺在我的案頭。

浮想當年求學時,他給我們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一身幾乎不換的深色西服,總是擦得鋥亮的皮鞋,頭髮似乎也梳得格外整齊,給人一種非常周整、精神的感覺。他不太參加鍛煉,身體卻格外地好,即便是冬天,也很少見他圍圍巾、戴帽子,單單的一條秋褲就能越冬。那時的他,就已在許多國家和省級刊物上經常發表散文、詩歌作品了。得了稿費,自己一個人歡天喜地地跑到學校附近的羊肉泡饃館搓一頓。

同學們很少和他聚餐聚會啥的,因為每每聚餐,大家聊的和他都風馬牛不相及。他的世界裏,除了文學還是文學,其他的外界事物,勾不起他太多的興趣。也就是我、喻西文、呂曉燕、王立平、舒琰、魯麗平、王小龍等我們幾個喜歡文學的同學和他走得近一些,其他人大都敬而遠之。其實他人很隨和友善,性格不外不內,是共同的愛好把我們聯繫在了一起。

我們那時大學畢業後,國家已不包分配。為了生活,我們四處奔走,雖然同學之間很少聯繫,但是那份同窗情誼曆久彌新。

他從事過很多職業,也吃過很多苦,幹的最多的還是報社的編輯記者工作,一是他的愛好使然,二是那是他最擅長的行當。1995年左右,他孑然一身去了省城西安打拼,鑽的最多的還是文化圈。

在我的印象中,他從業過的報社很多:商州報、陝西農民報、各界導報等等。若干年後,我才知道,他已經是《西安商報》的副總編輯了,事業家庭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三十幾年以來,積澱深厚,成績斐然。小說、散文、詩歌、楹聯等等,門類齊全,佳品紛呈,著實不簡單。小說《迷局》就再版三次,甚至出現了至少兩種盜版,這在陝西文壇早已傳為佳話。

他在西安文化圈的朋友眾多,我常常想,一個原本有點迂腐木訥的文人,在省城西安這樣的大都會如何立足,居之何易?誰知,反而是他,在這裏活得如魚得水,高朋滿座。他和陳忠實、賈平凹、肖雲儒、高建群、京夫、孫見喜、方英文、王海等等這些陝西文壇的大腕級人物過往甚密,好多都是忘年之交。作為大師們的小兄弟,他從大師們的那裏得到的文學營養,人生啟迪永遠比常人要多得地多,難怪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正如大唐時的文人曾嘲諷初到京師的白居易說“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可當看了他的詩作後,長歎,如此奇才,居之何難?田沖老兄也應該是這樣的際遇。一個兩手空空的文學愛好者,隻身一人西漂長安,頭無片瓦,腳無立錐,就是憑著自己的愛好、拼搏和實力,與世無爭,執著求索,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能不令人敬佩。我們的很多同學,二十多年來不知換了多少工作,不知成就了多少富豪,可他依然在自己清貧樂道文學世界裏自得其樂,砥礪前行,從不放棄。看來,評判快樂和幸福的標準,這幾十年來他從沒有變過。我雖然也愛閑來寫寫畫畫,也是很早就加入了省作協,但是,多年以來由於俗務纏身,很難靜心寫作,多年來也絕少投稿,所以,離文學也漸行漸遠了,唯有田兄的執著再次感動了我,這也是我再次捉筆為他畫像的原因之一了。

說起他的詩集《守望家園》,我幾乎是一口氣,用整整三個小時飛閱而成的。為什麼會用那麼短的時間呢?是他寫的不好嗎?是我不認真嗎?都不是,因為我們之間十分熟悉,一開卷我就發現,他的詩正如他的為人,清純、通透、淳樸、簡約,不需要你去琢磨深意,他的詩就是一面生活的鏡子,內心是什麼,詩意詩境躍然紙上。不像很多朦朧派、現代派,甚至口水派的詩歌,讓人“兩只黃鸝鳴翠柳(不知所云),一行白鷺上青天(不知所終)”,他的詩上口易懂,而且聲韻合拍,節奏感很強。他是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會員和陝西省楹聯學會的副會長,音樂節律方面的功底一定很深。這些豐富的經歷和造詣,為他的詩歌創作開闢了方便之門。

田沖詩歌的正能量十分蓬勃。他的《夢回延安》“我沒有出生在延安,延安卻在我的心中紮根生長”、“多少次夢裏,我回到延安,延安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燈塔,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多麼簡單的話語,但是富含感情,明快而堅定。再如《毛澤東頌》“中國老百姓喊一聲毛主席,親熱得如喊自己的爹娘”,這樣的詩句,正如關中農民詩人王老九的詩,直白、簡單,但直抵人心。白居易的唐詩,不是要讓市井小民看懂之後才拿去傳抄流傳的嗎?簡單,也是一種大美。

因為他是透明的,所以,他的詩歌也是清澈的。《十月,我在紅塵之外》中“人生,我的人生,我們的人生,像一張透明的紙多好,像孩子們澄澈的心多好”。這樣的句子,不正是他在歷經人世滄桑,和內心痛苦煎熬後的真實期盼嗎?

他不是一個威猛的潮男,但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內心的強大。《我們的企鵝》中,“從南極洲走來,還是從北冰洋走來,掛滿了珍珠的光環,挺立得像凱旋的將軍。我們讀著你,尋找勇氣的來源,尋找偉岸的所在,你以英雄的氣魄,檢閱著我們懦夫的靈魂”。再如《在航班上》“給心情放個假,和神仙對次話,把什麼都放下,真正能放下的人,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怕”。讀著這些詩,我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企鵝一樣挺立著的他。是啊,他不怕冷,他的腰板永遠像《白鹿原》中的白嘉軒一樣筆挺,就是現在發福了,腰板依然挺得很直。

雖然我們是同學,但是,我對他的戀愛史一片茫然,反正上學那會兒,他好像只是老老實實地讀書寫作,沒和那個女孩子有情況。記得那年出差去他《西安商報》編輯部小坐,下班後他約我吃飯,倒是見到過一次他夫人。個子比他高,口才比他好,很幹練的樣子。可是,作為一名從小就愛寫詩的“老詩人”,他的浪漫情懷一定不勝枚舉,從他的詩歌裏足見其內心世界的富饒。

情詩《等待》中“我前世在修煉,前世之前也在修煉,今生也在修煉,只為和你的相遇相知相戀”,咿,這分明是情書的範本嘛,早點看到抄幾句,何愁不能抱得美人歸?《邂逅》中的“兩束目光相撞,濺起一片火光”;《不敢說愛》中“我把愛字在草稿紙上寫了十遍,為的是相聚時勇敢地向你說出來,真的相聚,心中的拖拉機震得地板也抖”,像這樣簡約直白流露的詩句,在他的情詩中比比皆是。我知道,這些都是他心裏流出來的句子,純天然的,沒有刻意雕琢,和他的人其實也是一樣的。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他成就幾何,他是商州大山的孩子,內心的淳樸和善良與生俱來。正如他詩集的同名作《守望家園》所言“無論離家多久,也無論距離多長,遊子的心中,家園永遠是出發點和歸宿。這種情愫,也正是他的老鄉和恩師賈平凹先生新作《山本》中演繹的人文初心。

田沖田沖,心植田地,勇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