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各位的一些問題/澤倫斯基致烏克蘭高等教育機構學生演說

俄羅斯入侵,大軍逼近基輔,關於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已經出走的謠言四起。2月25日,澤倫斯在基輔市中心和所有重要的閣員自拍了一段影片,讓全世界注目。(Photo by Zelensky_offica/大塊文化提供)
俄羅斯入侵,大軍逼近基輔,關於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已經出走的謠言四起。2月25日,澤倫斯在基輔市中心和所有重要的閣員自拍了一段影片,讓全世界注目。(Photo by Zelensky_offica/大塊文化提供)


澤倫斯基致烏克蘭高等教育機構學生演說

Address by President Volodymyr Zelenskyy to students and rectors of higher educational institutions of Ukraine.  19 May 2022

5月19日,澤倫斯基對烏克蘭高等教育機構學生發表演說。

「非常高興今天有機會和你們對談,我希望這會是合宜的溝通,而不是演講或研討會,我確定那兩種你們參與得夠多了。

我想和你們建立對話,所以在演說中我會提問題,任何人的回答我都感興趣。當你們提出問題時,也請從我的問題中選擇一個或幾個來回答。讓我們開始吧。

現在對我們國家來說是非常特殊的時期。數以百萬計的同胞正為了生命權與自由奮戰,也開啟了充滿可能性的空間:目前的狀況是,我們可以依自己的決定去選擇國家的未來。也就是說,並不是採用其他世代、甚至其他國家替烏克蘭創造的未來。不是為了別的國家,也不是為了戰前的我國。現在我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重新塑造我們的生活。這件事現在是可能的。

現在的機會無與倫比,現在是決定未來你想生活在什麼樣的烏克蘭裡的時刻。

所以我給你們的第一個問題是:我們國家應該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從這個問題也衍生出一些相關的問題。

你想住在烏克蘭嗎?你期待烏克蘭發生改變,好住在這裡嗎?或者恰好相反,你認為我們國家已經具備了讓你留在這裡的一切條件?

讓我們繼續下去。世界上有許多國家在討論改革,連高度開發的國家也經常討論這個議題。「系統出了狀況,需要改進」,很多政治人物常這麼說。但是沒有幾個國家,像現在的我們,人民不只有機會「改進」現有系統,更有機會制定一個新系統——借鏡於不只此時此刻在烏克蘭最優秀的經驗,也包括最先進國家的經驗。

當然,這場戰爭給烏克蘭戰前生活的許多事物都畫下了句號。但也不是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如此。舉例來說,在目前戰爭激烈的氛圍中,我們之中還是有人出國,而據他們所說,我們生活裡某些層面遠比其他國家進步許多。

數位化,我們是在公共領域裡開始的。網路和通訊,要經營企業很容易取得。服務業,我們的工作速度和意願,經常比許多歐洲國家都高出許多。事實如此。

我們也不能忘記,即使在全面戰爭期間,我們的許多系統都沒有崩潰。銀行持續運作,預算系統和公共行政部門都撐了下來,而且,儘管從某些層面來看敵人擁有更多武器裝備,我們仍確保了防禦和後勤能力。

換句話說,我們的社會具有一定的基礎,不去運用是不明智的。但我們必須了解,俄羅斯永遠會在那裡,而且大概永遠都會是威脅。2月24日以來,我們已經達成許多成就。而現在,你們可以看到世界如何用截然不同的方式來評價我們的潛力。

各位可能讀過兩篇《富比世》(Forbes)雜誌專文,內容差異很有趣。其中一篇刊載於2月12日,標題為《俄羅斯是否會入侵烏克蘭》;另一篇則刊載於5月16日,標題是《烏克蘭軍隊是否會入侵俄羅斯》。這兩篇文章的差異,代表世界開始由不同的角度檢視我們的地區形勢和權力平衡。

但是我們如何看待自己也很重要,這關於人民如何看待我們的國家。所以,我給你們的下一個問題是:烏克蘭應該要是什麼樣子,才能讓你們相信我們可以抵抗所有威脅、保護自己?

這個問題也延續到其他問題,例如:要選擇專業軍人還是擴大徵兵制度?需要多大規模的軍隊?我們該花多少預算在國防領域?越多越好還是相反?即使將來恢復和平也是如此嗎?

該准許私人軍事服務公司嗎?烏克蘭應該要像以色列一樣實施不分性別的義務役,讓我們的人民可以保護自己嗎?我們是否要仿效其他國家,讓所有公民或團體每年參加軍事訓練?且在訓練期間留職給薪?

你們自己準備好要拿起武器保衛烏克蘭了嗎?或者你認為由其他人上戰場才合理?

我這些問題不是嘴上說說的,我們真的需要答案。這不完全關於運作、治理或政治,而是讓我們的同胞可以理解彼此,以及如何留在烏克蘭,因為這是我們的家園,你們的家園。

我們應該學習不互相埋怨並發展共同利益,舉例來說,大多時候待在後方的人,要求前線戰士把俄軍趕回庫班(Kuban)。 也有人和軍事的關聯不過就是穿了迷彩裝拍拍照,但經常表現得像個指揮官,似乎比所有人都懂領導部隊。

政界,或媒體界,或其他任何領域有這種人,你們會如何看待他們?你們又認為他們的個人情感和野心應當如何連結現實,連結真正的戰爭?

非戰鬥人員有權利對戰士做出特定要求,指定要求滿足某些要求或期待嗎?這合理嗎?

你們大概認為這場戰爭落幕時,烏克蘭能擁有某種安全保障。關於這點,我提出幾個問題:你們認為哪個國家最有可能負責保障烏克蘭的安全?我們應該選擇我們信任的國家,或者關注所有具備足夠能力的國家?

保障烏克蘭安全是非常好的機會,可以藉此創造未來數十年的和平生活,但它不會使我們輕忽安全,我們仍然會一直思考防禦。我們必須明白,公民保衛自己國家的意願就是最好的防禦,因為他們首先必須保護自己,家庭、房舍、土地和生活方式,以上這些全部加起來,就是國家。

所以,如果你們當中有人還沒準備好起身保衛國家,好,那請告訴我原因。也許,你是認為自己對一般國防事務可以有其他非常特別的貢獻?可能是資安?或是想以某種志工的形式加入?還是未來以企業家或科學家的身分參與?你們可以看到自己有第三、第四、第五個選擇。

我接下來要向各位提出的問題是:國家應該規定誰要加入防禦、如何防禦嗎?還是到戰時才讓人民選擇?

當然,對這些問題我有自己的答案,但烏克蘭與俄羅斯或其他獨裁體制的不同之處,在於國家事務並不由一個人決定,而是人民可以自己選擇生活規範。

下一個問題。

有鑒於俄羅斯會一直是我們的鄰居,我們需要考慮烏克蘭境內的維安措施,也就是關於持有武器的問題。烏克蘭需要和美國一樣,立法讓普通人擁有槍械嗎?或者採行瑞士模式,公民結束義務役後可以保留服役武器,而槍械擁有者可以迅速投入防衛行動。

該採用哪種槍械管理模式?

是否允許公開持武,或限制人民只能在家中存放槍械?持武規則應該全國統一,還是在較可能遭遇入侵的地區放寬規定?

你們知道怎麼用槍嗎?

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們與俄羅斯的邊界應該如何管理?是要完全關閉,還是維持開放?換句話說,你們如何看待與俄羅斯共存這件事,戰爭結束後又會如何看待俄羅斯人?我們和他們之間可以有俄羅斯所謂的「關係」嗎?還是無論有沒有都應該予以限制呢?

讓我們繼續。

我當學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很合理。現在我更常考慮我的孩子會讀哪一所大學──哪一所烏克蘭大學。這非常重要。我將滿18歲的女兒,或許會和你們坐在同一間演講廳。

但是學生時期的事我還記得很清楚,我記得許多同一世代的人都感受到時間流失。花費好幾年坐在演講廳、坐在教室,當時很多人認為五年、六年的大學教育實在太長了。

我敢肯定現在也有人這麼想。考慮到科系差異,醫學系更要讀到七年,終其一生都需要不斷學習。但其他科系一定要花上五年嗎?考量到現代經濟的運作方式,以及科技進化的速度,某些科系可能二年、三年、四年就足夠了。

你們怎麼看這件事?想要具備怎樣的經濟能力?你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換職業嗎?可能幾次?在你們看來,什麼樣的職業會一直存在,不會被人工智慧或機器人取代?

或許可以增加教育體系中的私人機構比例?你們怎麼看私立大學、私立中學,還有私立教育機構?貴校的課程是否能夠媲美目前學院外開設的課程?

你們是否感覺自己正在浪費時間呢?因為現在全世界都比以前更加重視速度。確實有這樣的趨勢,重視學習能力的速度,一切的速度。職場,生活要求每個人不斷進化,現代生活,一切都要求速度。

我真的是講了很久了。那麼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在長達八年的頓巴斯戰爭之後,俄羅斯對烏克蘭發起的全面戰爭已經持續三個月。現在這場戰爭對我們來說,無疑是獨立之戰。可以說這是一場延宕已久的戰爭,拖了三十年,畢竟我們1991年才正式獨立。若再算上我們偉大國家以前的歷史,則推遲了數百年。

我們將獲得獨立,對此我毫不懷疑。獨立會載入我們的歷史,如同爭取獨立且獲勝的其他國家,那些國家不再是乞丐,而成為主體,自己的生命與未來的真正主宰。

但我們必須一直記著,獨立的代價是數以萬計的生命,被敵人殺害的所有人的生命。

數以萬計的生命,為了獨立,也為了讓你們所有人選擇如何生活,選擇要住在什麼樣的烏克蘭。

所以,這是我留給你們的問題:這一切值得嗎?

我很想聽聽你們如何回答這道問題。(劉俞妗 譯)

我給各位的一些問題

但是我們如何看待自己也很重要,這關乎人民如何看待我們的國家。」

(本段文字出自《澤倫斯基:我們如此相信/由大塊文化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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