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自來水公司宿舍 遇見隱藏版茶席
走進慢悠的嘉義市興中街,一幢幢灰瓦木屋錯落街廓,「嘉木居」像是日本鄉下的尋常人家,我禁不住好奇探頭進門,「坐下來喝杯茶吧!」布衣裝扮的年輕主人薛俊朋親切招呼。
「我是工頭。」薛俊朋這樣自我介紹,清秀臉龐透著書生氣息,頂著文創所高學歷的他,不是眼高手低的少年家,親手修復日式宿舍,「冊讀那麼多,好好頭路毋做,安怎跑來做工?」老師傅一面修老屋、一面叨絮。
去年,這棟80多歲的自來水公司宿舍低調掛上新門牌「嘉木居」,簡單的3個字暗藏主人家的心思,「這房子用的是嘉義的木頭,對我來說,就像家一樣。」薛俊朋徐緩沏茶說,「陸羽的《茶經》提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7年級的他笑說自己骨子裡是老人。
「對嘉義人來說,木房子是一種記憶,有種情感。」眼前的大男孩露出愛作夢的神情,他打小在爺爺、奶奶的日式宿舍打轉,不忍心看著老房子接連被拆除剷平,資管系畢業的他跨領域攻讀研究所,還跑去工廠學木作。「這間老房子40多年沒人住,屋裡像鬼屋似的。」他沒被殘破的屋況嚇跑,「沒人住,才能留住日式格局和老味道。」
資金有限的薛俊朋硬著頭皮租下來,自己當工頭動手修繕,堅持用傳統工法,拉回傾斜的風呂牆,慢慢磨掉木頭上的綠漆,「這比刷新漆多了3倍成本,又花時間。」他苦笑手上能賣的都賣了,連外婆送的金鍊、玉珮都拿去典當,足足花了1年多時間、300多萬元才修復老屋,這數字還沒算自己的工錢。
「大家都覺得我瘋了!」他拿起煮沸的水緩緩注入陶壺,一絲不苟的態度,一如修復老屋的堅持。去年8月蘇迪勒颱風狂掃全台,他在風雨中爬上屋頂、奮力綁塑膠布,左鄰右舍為他捏把冷汗,「我不能怕!」有懼高症的他語氣堅定說。
這個窮小子卻沒盤算生意經,空間提供藝術家辦展,賞茶得提前預約,「我和搭檔都愛喝茶,親自拜訪茶農挑好茶,也在阿里山隙頂契作茶園。」茶齡10多年的他對茶很挑剔,我喝了口阿里山蜜香紅茶,甘美、溫暖浮上心頭,這是老屋最好的溫度。
滿屋子裝滿溫潤的記憶,「過去,屋主黃金盛是自來水工會理事長,從高才碩望獎章看得出身分地位。」薛俊朋細心整理灰頭土臉的老屋文物,原封不動放在屋子裡,曾住在屋裡的中原大學建築系教授黃俊銘也悄悄上門,記憶又被拉回童年。
工頭的身分,薛俊朋依然沒放下,時常帶頭搶救舊木料、修繕老屋,「很多事我們這一代不做,下一代也沒機會了。」他這樣告訴自己,這一席茶,情不自禁掉進諸羅老城的日常,我心想,老木屋一定很開心,因為有木頭人守住老靈魂。
嘉木居
地址:嘉義市興中街196號
電話:05-275-0369、0928-958-599
開放時間:12:00~18:00
費用:參觀免費,茶席250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