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無根與不安 在台港人創「隔離島劇團」 盼留存粵語戲劇兼融入台灣
【Yahoo 新聞報道】台北龍山文創基地座落地下商場,燈火通明但商戶不多,狀似香港「死場」。走著走著,偶爾見到有人練舞、夾Band,甚至劍擊。其中一個舖位竟傳出粵語:「頂,道門一直都閂唔到……」只見兩、三個人在雜物堆中對話,旁邊有人拿著劇本提示對白。這是「隔離島劇團」第三個劇目《修鎖》的排練。劇團成立不到一年,核心成員全是港人。他們在異鄉尋找留存粵語戲劇的空間之餘,也盼融入台灣劇場,在無根與不安的狀態繼續前行。
劇團導演黃曉暉與編劇劉紹基一直有意到台灣演出,惟計劃因疫情一再延宕。直到2021年北投小戲節,他們膽粗粗電郵主辦方,竟獲批參加。他們第一齣劇目《閉目入神》借一個小島上病人與醫生的對話,觸及信仰以至去留的議題,演出成功後打鐵趁熱,在台灣搞劇團。
劇團核心成員有四位,取名「隔離島」(Isoleighbourland),語帶雙關,可解作鄰近或isolate,在疫情下更能體現香港與台灣的關係和狀態。他們主打港台觀眾均有共鳴的題材,第二齣劇目《半生瓜》描述一家兩代人承受不同壓力,靈感源自香港一則老婆斬掉老公頭顱的新聞,台灣也有照顧者殺死失智老伴的慘案,啟發劉紹基關注背後社會問題,有觀眾形容「這是一齣讀起來與看起來都相當過癮的戲」。
劇團為了參加今屆臺北藝穗節,一度為劇本苦惱,直到劉紹基想起港人編劇姜麗明的《修鎖》,雙方一拍即合,今次七場均採用全粵語演出。
粵語對白夠「抵死」
劉紹基說,過往觀眾對粵語場反應不俗。有觀眾看過《半生瓜》國語場預演,再買票看粵語場,覺得這劇就是應該用粵語做。他們發覺不同語言演同一個劇本,語境可以很不一樣。黃曉暉形容廣東話對白「抵死」:「個女同阿媽講『我使唔使畀多啲家用』,阿媽就答『吓,畀多啲?你有畀過咩?』,錐得好深。」換做國語就是「你有給過嗎?」,語氣就變成普通的詢問。
劇團每次演出必設至少一場粵語場,但同時希望與台灣劇場人有文化交流,所以曾用台灣劇本辦讀劇會。劉紹基笑言:「如果喺台灣,香港人剩係做香港嘢、剩係做廣東話嘅話,就同啲大媽霸住個籃球場跳廣場舞一樣。」劇團每次製作都有台灣的幕後人員參與,目前想法是先建立劇團口碑,好讓台灣編劇願意與劇團合作。
在不安中前行
劇團正爭取成為政府立案登記的藝團,以便申請政府資助,否則自負盈虧難以維持。他們花了數月找到台籍團長及團址以符合登記要求,終於進入行政階段,期望日後可聘用多些在台的香港劇場人。
劇團似乎正在向前邁進,但劉紹基感覺毫不踏實:「我覺得虛無,因為講真而家可能好正面同你講我做啲咩,下一秒我就好worry究竟可以留到幾時呢?係一個好彈上彈落、好fluctuate嘅感受。」他目前以自由藝術工作者的簽證留台,須每兩年再申請續簽,不能入籍;黃曉暉的太太透過技術移民帶小朋友抵台,一家人可於住滿一年後申請身份證,「都唔知批唔批嘅,隨遇而安啦,無辦法。」
劉紹基形容大家的狀態都是不安定的,只是個人怎樣面對,黃曉暉同意:「係一個好好嘅機會,畀你個人跳出comfort zone,即係我哋成日講藝術工作者係要跳出comfort zone。」劉紹基淡然回應:「真係very uncomfortable。」
在交錯的時空中醒來
人在異鄉,午夜夢迴,黃曉暉不期然想起香港,「突然間擘大眼,我喺新北。咦,點解會過咗嚟嘅?⋯⋯慢慢諗返,經歷一次你所有嘅痛苦,因為你要回憶點解你自己喺呢度。」劉紹基試過雨天在桃園搭火車,「坐到攰瞓著覺嘅時候,仲以為自己喺尖沙咀機場隧道嗰度,搭緊巴士返香港嘅屋企。」劉指香港人是無根的民族,只是現在無根的狀態更明顯。劉借電影《雷神3》的對白形容對香港的感覺:「阿斯加唔係一個地方,阿斯加係我哋人民嘅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