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與穿越 記憶與活用──為文學在臺北找個家3-1

編按:各界期盼的「臺北文學館」在多方促成下,將從《文訊》「文藝資料研究及服務中心」現有規模出發,成立「臺北文學館籌備處」。《文訊》邀集百位文化人發聲,人間副刊特摘錄名家發言分三天刊登,期能共繪一個臺北文學藍圖。

提供閱讀地圖 帶動城市交流

陳義芝認為臺北文學館的籌備應以四個關鍵字為核心:文訊雜誌社總編輯「封德屏」、「文學」、「閱讀」及「寫作與孤獨」。1982年文藝資料研究及服務中心便已成立,隔年《文訊》雜誌才發行,1984年封德屏進入《文訊》工作,其所累積的文史資源及人脈應能成為創館基石,並且讓文學館得以提供閱讀地圖,成為眾人深刻思索文學、閱讀、寫作與孤獨的重要場所。

學者、探照文化執行長李明璁曾以計畫主持人身分,推動台北捷運的聲音地景計畫,指出尋常的站體音樂也能成為城市記憶的一部分。同樣地,文學起於城市,文學館所開展的交流活動,將為城市帶來活力,因此臺北文學館不只能做必要的典藏跟交流,也能成為樞紐,為城市帶來既有感又尋常的改變。

收藏重要文獻 安頓靈魂所在

作家房慧真則提到現在城市地景多由商業機制決定,臺北市重慶南路書街與溫羅汀書店群的榮景去不復返,由此帶出現今《文訊》勉力經營臺北藝文空間及舉辦活動的重要貢獻。臺北文學館的設立,能妥善收藏重要文獻,也能提供空間,讓寫作者發表、對談,集結眾人來討論重要社會議題。

作家馬世芳憶及1976年溫瑞安及一群馬來西亞僑生建立的神州詩社就在臺北活動,卻在白色恐怖時期深陷「為匪宣傳」爭議,成員四散,至今臺北還留下多少這樣的文學據點?他提到自己高中時期曾因為讀了洛夫的〈石室之死亡〉及瘂弦的〈深淵〉,便抱持憧憬去尋訪創世紀詩社。他認為長大了的文青們應當好好發揮現在在大人世界的影響力,讓公部門知道我們的期待和臺北文學館的價值,讓未來世代的文青孩子們,有個安頓靈魂的去處。

製造文學風景 舉辦國際交流

獨立出版聯盟的陳夏民以桃園人身分看待臺北與文學的關係,他想像,臺北應該要製造出文學的風景,讓大家能夠走進來,也帶來新的刺激。臺北文學館應跟不同類型、媒材的創作者交流,且往後若需要獨立出版的幫助,獨立出版聯盟一定在所不辭。

陳耀昌則盛讚臺灣文學發展基金會經營《文訊》、文藝資料研究及服務中心、紀州庵文學森林,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臺北文學館的設立,將為臺北藝文發展帶來許多資源。若能設立永久館址,編排年度預算,就能長久經營,並且舉辦國際文化交流活動,帶來許多正面影響。

活用珍貴史料 莫忘聲音歷史

《新活水》雜誌總編輯黃麗群指出,基於歷史跟政策,臺北始終是注意力的中心,然而臺北的在地性反而很模糊。這種疏離,正顯示歷史感及在地感的缺席。就此而言,委由《文訊》籌備的臺北文學館,更要運用珍貴的史料,讓歷史被活生生、有感的帶到世人眼前。往長遠來看,文學館的任務不只迫切,更是影響深遠,他們將要為這個城市以及裡面的人,透過文學的路徑去填補歷史的欠缺。

是畫家也是作家的劉墉提及臺北有其潛在的文化生理,戰後的臺北,簡直南腔北調,幾年之內,各地習俗、口味、語言因婚嫁、族群融合都結合在一起。將來要是臺北文學館成立,也要展示「聲音」的歷史,作家所生活過的臺北,也將藉由聲音浮現。正因為每個文學家的聲音淵源不一樣,集結在一起才成就了臺北文學。

保留集體記憶 開啟世界之窗

和碩聯合科技董事長童子賢長期支持「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紀錄片的拍攝,正是因為體認到保存臺北歷史、文學史資料的珍貴。他認為,如果城市只剩下便利商店跟提款機,只剩下能存活的商業體制,集體記憶的消散將會帶來迷惘。臺北文學館籌備處的建立,正是要試圖在體制內建立保存文物的完善制度,並保留集體記憶。

詩人羅智成認為臺北文學館的任務分成必修跟選修,前者針對相關作家的收藏,向年輕人展示世界文學之窗,後者則是引介臺北半世紀累積下來的現代文學。然而文學的領域幅員廣闊,文學館的任務跟工作分配勢必需要取捨,在此他也呼籲,應留給籌備處獨立運作的空間,既能應對外界干擾,也能得到公部門的支持,維持自己的判準,並與市場保持距離。

《聯合報》副刊組主任宇文正,指出臺北文學館的任務自然不限於印製出版品,必然會收藏出版品及文物,還要辦展覽、研討會等等,可想見這都將創造新的台北文學的風景。最後她也祝福,臺北文學館能成為臺北學的研究重鎮,以及臺北文學的研究重鎮。

投射文學臺北 尋找文學莓果

詩人白靈是萬華人,他認為臺北文學館應該要能投射出文學中的臺北,眼下的任務是要能夠讓新的臺北人,認識以前的臺北。臺北文學館不會只是一間館舍,而是讓文學中的「過去」變立體的地方。他也期待展示間裡的文本得以數位化呈現,並在重要文學地點放置QR code,一用手機掃描就能在作家故居聽到誦讀作品的聲音。

作家阮慶岳指出城市與文學的關係,城市就像是森林,文學是森林裡幾乎看不見、但是大家都想要的小莓果。但文學美好的一刻,就發生在我們開始注意原本微不足道、不被視為美麗的事物,因此他以披頭四樂團〈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歌詞作結,祝福臺北文學館可以是「讓我們可以一起走過 我去過的那片草莓地」的一處美好地方。

文學對照現實 展示多元變化

聯經發行人林載爵以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小說《純真博物館》為例,帕慕克在寫作此書時不斷蒐集伊斯坦堡的歷史文物,寫在小說裡,成書之後便在伊斯坦堡中下層街區,成立真實的「純真博物館」。帕慕克的巧思在於用文學筆法跳脫線性史觀,記錄伊斯坦堡現代化過程中的種種紛擾,並且提出一種展示及詮釋歷史文物的方式。林載爵認為文學館應該思考展示的方式,其展示應該能讓有讀跟沒讀文本的人都能有新的領會。

耕莘寫作會專任導師、作家凌明玉用三個關鍵字指出臺北文學館的可能性,分別是擺渡、穿越與未來。「擺渡」是指引領民眾進入文學;「穿越」則是指「作家的時空膠囊」這類展示主題可以有更多變化,比如日治作家跟當代作家的交流;「未來」則是不要只找作家想像文學館的未來,而是「大家想要怎樣的文學館」?對很多人來說,文學並非陽光、空氣、水般必要,因此往後文學館活動的設計,應該要能擺脫文學帶給大眾的距離感。

支持藝文推廣 鼓勵民眾參與

臺師大國文系教授徐國能以隋朝末年李世民在亂世中成立文學館為例,指出文史保存的重要性。過去的亂世對比兩年後又要大選的現今,此時談文學館的設立,主事者應該有超出當下利益的格局,期待當局能夠大力支持。臺北文學館未來應身負兩項任務,一是把臺灣帶向國際,讓外國遊客來臺北,一定要去文學館走走;二是把臺灣作家推向世界,並且助作家開拓視野,帶來不一樣的理解。

點燈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張光斗呼籲柯市長對臺北文學館的支持。他期待臺北文學館應該要有野心跟抱負,不要只是做靜態的回顧展,而是舉辦活動,鼓勵民眾參與。

詩人莫渝則從書跟文學館的關係講起。往後臺北文學館的運作,必定少不了要編館刊、辦特展或者作家對談,但是他更期望館方編制設有研究單位,比如蒐集作家的藏書、將藝文評論編目,這工作可能沒沒無聞,卻對文學史的累積來說影響深遠。

拓展創作光譜 重視台北特色

作家愛亞建議,成立臺北文學館後,不管是要發展怎樣的文學項目,都應該要好好地談臺北,同時文學館也應該要跳脫既有觀點,不只注意文學上有名的人物,也關注各式各樣的文字工作者,這也能助於拓展文學創作的光譜。

作家鍾文音提到臺北車站忠孝西路附近的國家攝影文化中心,爭取二十年才得以成立,臺北文學館從籌備到真正落成開幕,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她以布拉格的小說家卡夫卡紀念館、美國詩人狄金森故居、俄國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故居以及高雄美濃的小說家鍾理和故居為例,指出空間能銘刻文學的過往,收納集體意識,整座城市將因文學而得以閃耀。

聯合文學出版社總編輯周昭翡說起大學時期,她在重慶南路上的明星咖啡屋,跟爾雅出版社創辦人以及作家隱地見面的傳奇往事,當時樓下就是詩人周夢蝶的舊書攤,來來往往的都是充滿寫作夢的人們。她指出,在眾人的發言中,可以不斷看到場域對於文化發展的影響,像重慶南路、明星咖啡館跟很多臺北人有連結,但也有很多人長大以後來到臺北此處,甚至再以此為基地,往外與世界其他地方連結,因此希望未來的臺北文學館也能像個社區,讓人們匯聚於此地。

(完整版請見《文訊》八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