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盛頓共識」是美國的出路嗎

上世紀80年代以來盛極一時的新自由主義，或是所謂的「華盛頓共識」，即將走入歷史了嗎?這套帶領美國打贏冷戰，引領風騷，讓美國成為超級強權獨霸天下的意識形態，今天變成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代罪羊。1個多月前，美國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在布魯金斯學會發表演說，大力批判了華盛頓共識，而提出「新華盛頓共識」以重建美國經濟以及世界政經新秩序。

他認為基於華盛頓共識的全球化給美國社會帶來「裂縫」，讓美國勞工和社區停滯落後，未能享受全球化之利，反受其害。美國工業基礎被掏空，公共投資嚴重不足，原因是減稅、貿易自由化、私有化、放鬆管制等新自由主義主導了美國的經濟政策。金融危機和全球疫情暴露市場萬能論的弱點。地緣政治和安全競爭的新環境帶來新的挑戰，中國大陸對企業的補貼削弱了美國的競爭力；中俄的軍事野心，對能源、醫療設備、半導體、關鍵礦產等供應鏈安全造成威脅。

所謂的「新華盛頓共識」就是政府干預，試圖通過財政補貼引導產業政策，並透過市場限入和科技封鎖保護國內產業。過去美國對東亞和中國產業政策多所批評，現在則合理化自己的產業戰略。這也正是《晶片和科學法案》、《削減通膨法案》正在做的事。蘇利文也知道空洞化後美國的製造業難以達成上述目標，所以第二步是要將盟友納入產業戰略合作中。而這種所謂的「合作」，事實上是希望製造業回流美國，所以法國總統就批評美國的《削減通膨法案》根本是歐洲的就業殺手。台積電赴美設廠也是在這個所謂的「戰略合作」中的一環。

「新華盛頓共識」主張要超越傳統貿易協定，建立新型的國際經濟關係，事實上就是保護國內的市場與就業仍是首要目的。另外還要用「小院高牆」來嚴格保護美國關鍵技術，持續對中國進行科技戰。

若參照美國財政部長葉倫的一場演說，更能清楚理解拜登政府的對中政策及蘇利文這場演講的真實意義。在蘇利文演講的前1周，葉倫在一場演講指出，為了解決國家安全問題，將持續「小範圍和高針對性」的出口管制。蘇利文和葉倫都表明，美國政府會繼續以國家安全的名義實施貿易和投資限制。所以蘇利文批評華盛頓共識，並不是在反省過去新自由主義犯下的錯誤，重塑新的資本主義敘事，也不是為了建立更公平、永續的新全球政治經濟秩序。而是在合理化美國新冷戰戰略及經濟民族主義，一種拜登版本的「美國優先」。

蘇利文演講一開頭就提到華盛頓共識使得美國勞工被拋到後面，但是通篇不見從美國社會制度與教育改革來促進社會平等與提升國家競爭力。最近美國之音有一則報導指出，在過去兩年至少有10個州放寬關於童工的立法，允許18歲以下的兒少在上學期間從事更長時間和更多種類的工作；甚至允許兒童在提供酒精或建築場所工作。

受到疫情影響，美國針對全國學童學力測驗發現，美國學童的學習成績大幅下降，青少年輟學的比例也大幅提升。拜登上台時，蘇利文提出「為中產階級服務的外交政策」，兩年多過去，不見成效，反見社會裂痕加劇。只照顧美國菁英階層的新華盛頓共識，不僅不能解決全球化所帶來的不平等，同樣地也無法解決美國社會分裂的問題。

「新華盛頓共識」大量增加政府支出，在美國債務壓力日漸沉重、不堪負荷，國際投資人信心不足的情況下，讓美國經濟更為脆弱。「去全球化」的影響也給全世界的經濟發展投下變數。

（作者為退休大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