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威全專欄／（馬＋蔡）÷２ 等於侯的兩岸政策？

施威全／倫敦大學伯貝克法律學校博士

侯友宜的大陸政策立場為何？媒體已披露的，不盡然是他自己的語言。侯一向有策略有節奏，如何挑戰賴清德、搶佔中間選民支持，後勢可觀，現在暖身蓄勢而已。

侯像馬又像蔡？

侯友宜說：「中華民國是我的國家，台灣是咱的厝。」

2011年國慶時，時任總統馬英九說：「中華民國是我們的國家，台灣是我們的家園。」
 
談到九二共識，侯友宜說：

「尊重並理解1992年的歷史與時空環境，認同其擱置爭議、求同存異的精神，並帶來實質的兩岸民間交流……多數國人希望兩岸應有實質交流和互動，來追求區域和平和穩定繁榮，並依照《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等規定來進行。」

而總統蔡英文在2016年就職時的說法是：

「1992年兩岸兩會秉持相互諒解、求同存異的政治思維，進行溝通協商，達成若干的共同認知與諒解，我尊重這個歷史事實…新政府會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及其他相關法律，處理兩岸事務。」
 
有專業政府官員點出，侯友宜的國家定位是馬英九，九二共識的立場類蔡英文，這沒錯，侯發言的關鍵字或與馬同，或與蔡同，拿Turnitin檢查相似度98％；但有輿論認為馬蔡的政治立場本就對立、無法調和，兩者的話語擺在一起突兀而不一致，這就未必。
 
只看文字表象，馬的話與蔡的話其實不衝突，馬蔡的差異在於話語之外的行為。《兩岸人民關係條例》是「一中」的具體落實，但蔡英文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蔡政府的外交部又常就兩岸政治定位對大陸喊話，這動作讓陸方覺得蔡英文的話只是敷衍的話術。
 
看文字，也要看政治脈絡。

民進黨心裡要但不能說
 
蔡英文的談法不是新意，國民黨執政時民進黨與大陸私下互動，就提出「尊重1992年的歷史事實」的講法，暱稱「沒有九二共識四字的九二共識」，意謂民進黨願意接受九二共識，只是不能用這四個字，期待陸方能把「尊重1992年的歷史事實」解讀為民進黨「心裡要只是嘴巴不能說出來」。
 
民進黨的想法其實也是九二共識創造性模糊的延伸，九二共識本就有清楚的部份也有模糊的地方，民進黨的創意未必不行，關鍵在中共如何詮釋。陸方拒絕民進黨的拋媚眼，理由之一，話雖然可以模糊，但核心要說清楚，陸方認為九二共識的重點是一中原則，民進黨不講九二共識，那就講明一中原則。民進黨則認為蔡英文的「新政府會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就有「一中」的意涵，對此陸方也不接受。
 
陸方拒絕有更進一步的原因，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講，大陸感受不一樣，詮釋也會不一樣。同樣的話，民進黨說出來中共不接受，由國民黨說出，就可能存在接受的空間。
 
話如何說，也要看誰說。對陸方而言，從兩岸合作共同打擊犯罪到新北的城市交流，都有侯友宜的足跡，中共不可能只根據幾句話就認定侯友宜是蔡英文；同樣的，不會因為侯用了馬的說法，中共就認為侯馬一致。
 
九二共識回魂？票房毒藥？
 
侯友宜此刻對九二共識沒有明確的說法，大陸對台單位很清楚原因，他們比深藍還瞭解九二共識在台灣的處境。前總統馬英九訪陸回來，高喊九二共識回魂了，但現實上，九二共識儘管不是選舉的票房毒藥，卻也難成為加分利器，不扣分就萬幸了。藍營有人認為九二共識講得清楚、可以為選舉加分，這些人先自己扛著九二共識到廟口演講一百場，若連這行銷的基本功都做不到，只是把主觀期待當成社會現實。回魂只限於政界，限於高高在上的階層。
 
九二共識當然是兩岸務實協商的重要關鍵，沒有九二共識就沒有直航，沒有九二共識今日臺北飛上海仍要六、七小時而不是八十分鐘。但九二共識的詮釋權總被中共搶在手裡，民進黨更循著中共的邏輯順勢發揮、污名化。總統大選面對九二共識，國民黨只能輕輕帶過打安全牌，不可能要候選人當牧師，全台跑只為了這四字傳道，除非國民黨自認為是1894年的興中會，誓死宣揚理念，志不在當選。
 
面對兩岸相關議題，當然不是只有迴避一途。台灣政界談九二、談政治定位，最大問題是談成訓詁學，細細考究當年九二的原汁原味，這哪裡是人民關心的重點；蔡英文的「沒有九二共識的九二共識」，也只是說給老共聽的微言大義，對方聽了腦筋還得轉幾個彎才能聽出意思，蔡英文的說法不是說給台灣人民聽的，老百姓誰聽得懂？
 
把兩岸關係談成訓詁學
 
總統大選談兩岸，真避不開的話就談願景，談人民的期待、生計與認同，減少對九二共識考古的硬梆梆文字。過去台灣選舉是黨外的言論假期，平日罵國民黨可能被抓，選舉時得以放寬尺度談；現在藉選舉對中共指指點點未嘗不可，只要初心為了兩岸和平發展，可以大聲說出，兩岸問題棘手有太多得歸咎中共：打壓中華民國，等於逼使台灣走向台獨；壟斷中國的代表權，是台灣人難以自稱中國人的原因之一；奧運代表隊不能用國旗、國號，台灣人民對中共怎會有好感？當今許多現況來自於昔時兩岸漢賊不兩立的對抗，但2003年大陸就成為台灣最大貿易夥伴，兩岸經貿相賴依持，而中共此刻的基本綱領，仍源自「以消滅中華民國為目標」的舊時立場。真正的中華民國派，就該以中華民國為題，談國際空間，談台灣人的中華民國認同，肯定協商帶來的直航，也談如何藉著協商處理大陸商務部的貿易壁壘清算…這些考題很嚴肅，但答卷的語言必須活潑感人，如此總統選舉或許還有些看頭，才不至於都只是喊喊「憲法」、「兩岸關係條例」，枯燥的名詞被拿來當交差的話術。

菱傳媒原始網址： 施威全專欄／（馬＋蔡）÷２ 等於侯的兩岸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