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需要釋放憤怒與悲傷 走在成長路程 等待傷口結痂

有時需要釋放憤怒與悲傷 走在成長路程 等待傷口結痂
有時需要釋放憤怒與悲傷 走在成長路程 等待傷口結痂

走在人生路徑上,每個人的靈魂或多或少都受著傷,成長過程形成的傷疤,往往在事過境遷後,在某個不知名的瞬刻,隨著記憶的風揚起靠近,翻攪的情緒有時只需擱置靜靜等待離去,有時需要憤怒與悲傷,而後好好告別,讓該告別的情緒離開,或留下情緒的餘味,提醒自己,有些憤怒過後不該被遺忘,但或許能有些轉化。

【文/楊毓馨 圖片提供/everett collection】

1 《心靈捕手》(Good Will Hunting)

「這不是你的錯。」

在心理治療師與受輔導年輕人,相互理解的靠近過程。當心理治療師尚恩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對著自小受虐,在不同寄養家庭中成長的天才年輕人威爾,反覆說著「這不是你的錯」時,威爾眼神中似乎閃過什麼。原想以雲淡風輕、淺淺帶過的表情,在一次又一次治療師的眼神注視裡,即便嘴角仍撐著微笑,但線條移了方向,斜倚桌緣的姿態站起了身,一邊以無所謂的態度回答「我知道」的同時,抗拒抵擋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些痂疤正逐漸剝落。

那份剝落令人不知所措,無所適從的當下,靈魂受傷的男孩,眼神緩緩聚焦看這世界。

「這不是你的錯」,當最後一次的抵抗無效,受傷的大男孩情緒潰堤大哭,終於流下的眼淚,擁抱著心理治療師尚恩,那是男孩第一次情緒拋接後,第一次被妥善接住,一直懸於半空的那些憤怒、不安、暴躁、自卑與自大夾雜的複雜情緒,這一次,終於落地,這一次,終於被交付。

「這不是你的錯。」多少人成長過程,仍等著這句話的到來?

這部 1997 年上映的電影,起先從麥特戴蒙大學時一堂編劇課中開始起筆,原本是一齣獨幕劇的課堂作業,麥特戴蒙將它變成 40 頁如電影結構第一幕的故事,原擔心被當的心情,卻受到教授的鼓勵肯定,並與好友班艾佛列克開始共同編劇製作,而這一切,也宛如電影劇情般,被身邊的人們妥善接住。

原先 40 頁的劇情,最後刪減為一幕 5 頁的台詞,成為麥特戴蒙第一次遇到羅賓威廉斯重要的開場戲,那是一次由年輕氣盛的帶刺惡意中,而後延伸發展出羅賓威廉斯在公園椅上的一段獨白。而這故事的產生成形,某種程度也是拋接與被交付的信任。

那些被交付的、原本武裝的、成長過程受過的傷,結痂的淡疤也許仍持續裂開,或仍埋在內心深處,無論如何,在成長過程被錯待的人,這都不是你的錯。

>電影提問Q1

每個人成長過程都帶著傷,有人學會在被拒絕前先武裝,有人選擇勇敢承認,那麼你呢?

2 《日麗》(Aftersun)

「每當風和日麗,我就想起你。」

這一次,電影視角換成走入青春期的女兒望向時遠時近 ── 記憶中的父親。當女兒長大後,來到當年與父親在土耳其度過暑假時相同年紀的瞬刻,在隱隱的記憶碎片裡,理解了父親當時眼神不時流露的悲傷,深夜時刻背對自己在陽台處展開的怪異舞姿,時而窘迫的背後,是長大後才開始意識到的苦澀。

此部英國新銳導演夏洛特威爾斯 (Charlotte Wells) 自編自導的電影《日麗》,描述 11 歲的少女與 31 歲的單身父親在土耳其度過暑假的時光片段,在年少女兒的記憶中,那段風和日麗的假期裡,她與父親一起留下美好且愉快的相處回憶。直到多年後,當女兒已來到與當時父親相同的年紀時,坐在黑暗中床沿,踏在父親在土耳其購買的昂貴地毯。隱隱浮現的模糊記憶中,她回想起那年夏天的閃爍朦影,在翻看當年錄下的錄影帶片段,開始看見已離開的父親,背後她當時不曾察覺的哀傷。

這部導演自童年回憶改編的電影,影像的敘事裡,可見畫面有舊式攝影機晃動攝影下的粗粒質感,也有如回憶敘事的白光閃爍的黑暗背景,以及在土耳其假期風和日麗的光影,像是拼貼那些流逝的日常時光,模糊跳接的影像中,是虛實互映的記憶,蘊藏著對父親的想念,也在輪廓模糊的故事中,隱隱留下父親哀傷的線索。

影像與故事間未竟的留白敘事,觀影當下的困惑與不解,其實都是為往後的人生經驗鋪路,留下預錄的情緒伏筆,等待時間到來領略,當時影像中的吉光片羽,有時反而在日後的生命旅程成為情緒的陪伴,接受適度的哀傷,也記得曾經在擁抱中感受的善意,在風和日麗下,仍有值得念想的回憶。

電影提問Q2

故事中長大後的女兒,在回憶中領略到父親當年的憂鬱,在每個人生路口可能經歷的低迷狀態中,你會怎麼傾聽內心的聲音?

3 《抱歉我們錯過你了》(Sorry We Missed You)

《抱歉我們錯過你了》電影片名取自宅配員送達貨物過程,錯過收件者時,會於門口或郵遞處遞上一張寫下「抱歉我們錯過你了 (Sorry We Missed You)」的留言小卡,避免事後收到被申訴的情境。同時也隱隱回應著身陷工作貧窮與零時勞動契約中,未被社會妥善對待與接住、疲於奔命的勞動者們。

這部 2019 年上映的電影,講述 2008 年的金融海嘯,讓住在英國小城的一家 4 口受此牽連破產,從此債台高築。努力振作的父親,隨著科技進展,看似一個全新的機會來到,父親瑞奇成為名為「物流公司合夥人」實為「送貨員經銷商」,可以自己決定工時與送貨量,但實際上卻在大數據軟體監控下難以掙脫惡劣工作條件。

於是,在仍須自行負擔貨車費用的情況下,送貨員工作未如預期順利,妻子的照護員工作也面臨難題。這當中,可透過鏡頭敘事看見「零時契約 (Zero-hour contract)」的荒謬與爭議。當現代科技不斷衝擊瑞奇一家,他們的生存與生活面臨重大的考驗,而努力振作的背後,卻仍是在不合理的勞資條件下過勞。

電影中的幾幕,在送貨的工作現場,攝影鏡頭下,努力想達成業績的父親,在被監視軟體分秒記錄的配送規定內,時常得承受時間與身體臨界點的壓力,未被軟體考量的生理需求片刻、突發的延誤、臨停的罰單,甚至不友善的收件者或鄰居惡犬的侵擾,已超過限度的苛刻要求,卻無法在機器監控下被重視看待,都如雪球般,堆滾著無法逃離的生存壓力,而致悲劇的發生。

「當有不義的事情發生,我們必須做出改變,倘若改變了,人民就會停止憤怒,當人民不再憤怒,遠離正軌的惡就會消失。」—— 《抱歉我們錯過你了》導演肯洛區(Ken Loach)

電影提問Q3

如果科技大數據的設計與作用是用來傷害工作者,或加深不平等,我們還應該合作與交出自己嗎?

【完整內容請見《能力雜誌》2023年6月號,非經同意不得轉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