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俄合作 東北亞緊張

9月13日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搭乘防彈專列進入俄羅斯，在東方太空發射場與俄羅斯總統普丁見面。金正恩面帶笑容，充滿自信地握住普丁的手，互以「同志」相稱。陽光普照之下，志得意滿的金正恩腦子裡浮現的應該就像〈蘭亭序〉裡的句子:「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金正恩是得意的。過去北韓在外交上總依附俄國以壯聲勢。冷戰時中蘇共分裂，北韓選擇親蘇以平衡中國影響力；朝核問題六方會談前夕，北韓也是選擇由在莫斯科的北韓大使館對外宣布，同意參加。俄烏戰爭爆發後，情勢開始改變。由於俄國武器消耗太快，現在變成俄國希望北韓支持武器彈藥了。金正恩準確地把握時機伸出援手，表示願意支持。身為小國的北韓，一下子也有了和大國俄國談判的籌碼。

北韓想從俄國換什麼回來？一般認為是希望俄國幫助改善飛彈投射系統及發射偵察衛星等軍事合作。儘管這次「金普會」並未簽訂協議，但俄朝不斷深化關係，仍讓東北亞情勢陷入不安。

13日兩人剛見完面，14日美韓就加強在韓國西部海域聯合演習，日本外相上川陽子也警告，朝俄關係可能違反聯合國決議；15日美韓更在首爾舉行「延伸威懾戰略磋商」第四次會議，揚言將會讓朝俄為軍事合作付出代價。這些反應都可預期。但中國的反應又是什麼？

中國一直宣稱和俄國的關係上不封頂。但這不封頂的關係如果碰到北韓呢？西方擔心北韓軍援俄國將讓俄烏戰爭更難停止，但亞洲國家更擔心，俄朝的軍事合作，甚至軍事科技的擴散將點燃亞洲的軍備競賽，為亞太安全添加新變數。這當也非北京所願見。中國外交部對金普會的官方說法是「中朝關係友好，和俄國也一直有溝通」。但淡定的背後必有多少想掌握情勢的外交穿梭。

在金正恩訪俄的同時，9月10日到13日，俄國正在海參崴舉行東方經濟會議，50多個國家、7000多人與會。人民大學教授王文發表演講，呼籲俄國開放遠東，打通吉林的出海口，把海參崴建成東北亞的香港。他表示，吉林省離日本海才15公里，但卻被俄國鎖住。如果俄國能幫助吉林拉開出海口，將獲得中國人民巨大的好感，屆時大批的中國投資也將湧入，將有助於東西伯利亞的開發。

中國學者勾勒出東北亞開發的光明願景，但是俄國對中國勢力進入西伯利亞沒戒心嗎？今年2月，北京發布「公開地圖內容標示規範」，要求針對中俄邊境8個過去屬於中國、後被俄國占領的地區，在現行的正式名稱外要加註中國舊稱。比如東方經濟會議的開會地點「符拉迪沃斯托克」，從此必須加註「海參崴」。這是中國民族主義的興起，也必讓俄國人心中五味雜陳。

今若東北亞因朝俄軍事合作而陷入緊張，東北亞的經濟發展又添加了變數。軍事與經濟在這裡嚴重對撞，海參崴與吉林的經濟夢也將成為泡影。面對這樣的對撞，北京會怎麼反應？中俄朝三邊關係將如何精緻調控？都將成為國際觀察的焦點。

（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