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新聞】「親中」夫婦受訓成為中共網軍

花蓮〈台湾東部〉=石田耕一郎 2022年8月29日 12時00分

台灣東部花蓮地方法院去年 10 月,判處一對夫妻有罪。罪名是使用假帳號大量散播假訊息和沒有根據的親中言論。法院在通知開庭日的官方網站上,用這樣的方式描述該夫婦的刑事判決。

「跟國安相關的案件」――。

為什麼網站上的發文,會被視為對國家安全造成影響呢?

造成此原先的背景是台灣社會對中國政府利用假訊息展開輿論工作的警戒感正逐漸升高。對該夫妻展開調查的台灣調查機關調查局,層級相當於美國聯邦調查局(FBI)。

調查局認定該夫婦就是和中國政府合作散布假訊息、造成台灣社會對立的「網軍」。調查局也指出他們「2019 年 8 月前往中國接受網軍訓練」。

根據一審的判決書顯示,該夫妻分別是擔任石材工人的台灣人男性,以及家庭主婦、來自中國山西省的中國人女性。兩人都 30 多歲, 2016 年起在臉書上經營誰都能查看的粉絲專頁「帝吧根據地」和只有會員才能瀏覽的社團「中央集團軍」,會員人數最多時約達 7 萬人。而該夫妻還偽造他人身分證註冊超過 20 個假帳號,並提供給一部分中國人用戶使用。

接著假帳號開始發送以下的幾則假訊息。

「(已經在 2020 年死去的)李登輝前總統因感染新冠病毒去世。」

「聽我當民進黨議員的叔叔說,政府因為怕輿論批評,隱匿疫情的死亡人數。」

「統一戰爭台灣打輸了,蔡英文在山東號上簽屬投降文件。」

近年中國以統一台灣為目標,並將軍事壓力和輿論工作相結合,試圖削弱台灣社會的抵抗。蔡英文政府對此再三批評。

在中國與親中的柬埔寨相關的 FB 頁面上,有許多假訊息和沒有根據的貼文。今年 1 月調查局發布報告書顯示,這些假訊息是透過近 400 個假帳號散播到台灣的網路上。

該對夫婦為什麼會和散播假訊息有關聯、和中國政府又是什麼關係呢。

記者在 5~6 月期間,兩次造訪了該對夫婦的住家。

他們的住家距離花蓮機場不遠處,是個低樓層建築並排的老舊住宅地。不少從中國移居過來的人都住這邊,這裡是對中國採取友好態度的國民黨的穩固地盤。

第一次造訪時出來接待的男性自稱是「夫婦的弟弟」。對於這次事件他批評是「帶有政治性的搜查」。接著說要不要接受採訪需要跟「哥哥」商量後再回覆。但是之後該名男性並沒有聯繫記者。記者 6 月再次造訪時,訪問到了和該夫婦關係相當親密、20 歲多歲的家族成員。

該家族成員向記者證實自稱「弟弟」的男子就是原被告本人,他向記者謊報了自己的身分。

這名家族成員說該名男子拒絕採訪,並就事件做出以下說明。「前被告男性被債務追著跑,所以工作繁忙。社團成員的貼文也幾乎沒有審查就讓他們發表。」另外他也說「原被告稱讚中國共產黨的統治非常有效率,對於和中國保持距離的台灣蔡政府感到不滿。」

另一方面,他和原被告中國女子是在 2018 年春天相識,和丈夫有見過面、目前住在台灣的中國男子(42 歲),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回憶「我被原被告女性威脅,說她認識中國搜查當局的人。」

據這名男子表示,該對夫婦的個人臉書頁面上,充斥著大量中國軍隊登陸台灣的演習影片,以及人們高舉中國國旗拍攝紀念照的影像等。男子擔心這類型的貼文會讓在台灣生活的全體中國人受到偏見,於是在臉書頁面上批評原被告女子是「網軍」。結果馬上就收到了原被告女子的私人訊息。

「你以為你回去中國後,你還回得來台灣嗎?」

男子說「她深信中國的強大,認為台灣沒多久就會被中國佔領。為了宣言她的親中思想,她也會接近在社會上有影響力的台灣人。」
判決書指出,該對夫婦承認起訴內容。只是沒有提及該對夫婦到底有沒有接受網軍訓練,以及和中國政府的關聯。

在言論自由的台灣網路上,充斥著關於中台關係的各種貼文。研究中國統一台灣戰略的淡江大學林穎佑助教指出,網軍進行輿論工作的特徵是他們會散播的內容會包括假訊息,試圖動搖台灣社會。

「與宣傳中國企業商品的廣告不一樣,他們會參雜假訊息,攻擊台灣的政治和價值觀。」

根據林穎佑說法,中國政府近年為了進行對台輿論工作,開始將心力放在網路上擁有眾多追隨者的台灣意見領袖與擅長製作影片的 Youtuber 。林穎佑分析,只要張貼包括假訊息在內的親中言論,「和中國政府相關的人們就會以『斗
內』名義來進行資金援助,大概是這樣的構造。」

2019 年,一則自稱受中國四川省政府委託、招募「支持中台友好、統一的20~25 歲女性網紅」廣告台灣網路上刊登。內容並沒有銘記具體工作內容,只說明合格者在中國進行培訓時還能領取最低 5 千~1 萬元人民幣的補助。朝日新聞向刊載這個廣告的廣告主發送採訪申請,但至今仍無收到回覆。

林穎佑認為「中國政府這幾年為了提高輿論工作的成功率,開始加強『以台制台』的手法」。林穎佑也說「中國應該有注意到現階段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輿論工作效果並不好」,並分析中國今後應該會加速培養台灣人網軍部隊。

其中特別被中國鎖定的,就是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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