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 把命交給台灣御醫

中國時報【◎文╱朱建陵、陳柏廷、余明洙、唐一寧】 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會記得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昭和天皇透過廣播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情景。作為日本附庸的滿洲國皇帝溥儀，在日本天皇宣布之前兩日就已發現情勢不妙，立即收拾細軟準備逃亡。溥儀當時選擇的逃亡班子裡，第一梯次包含他自己在內共有九個人，其中一個，是來自台灣的黃子正。黃子正當時的身分是溥儀的私人醫生。 出身台北的黃子正，父親黃烟篆時任公醫，與滿洲國外交部總長謝介石是舊識。黃子正原先和堂弟黃樹奎在上海開業當醫生，後因一九三一年上海事件，醫院毀於炮火，於是在謝介石介紹下，轉往長春開設大同醫院。 一九三二年滿洲國成立後，長春成為新京，謝介石高升外交部總長，大同醫院成為外交部囑託醫院，黃子正也在謝介石介紹下，成為溥儀私人醫生。謝介石怎麼會幫皇上找醫生？對這段過往，黃子正之子、台大心理系教授黃光國說：「謝介石正好跟我們家是認識的，所以就介紹我爸爸去給溥儀當御醫」。 此外，黃光國說，溥儀當時已經有中醫，需要一個西醫，而他不相信日本人，日本人又不讓他找中國人，所以台灣人黃子正最終雀屏中選。這個御醫，黃子正一當就是十三年，從一九三二年到一九四五年。 未曾與父親謀面的黃光國，引用母親的描述說，黃子正一旦「宮內有電話過來，他就要馬上趕進去，看什麼病都是不能講的，他也沒有談過。」「可是他偶爾也會提到，（皇后）婉容抽鴉片的事」。黃子正除了是溥儀的私人醫生，還為滿洲國其他皇室成員看病，其中包含溥儀的皇后，郭布羅．婉容。 溥儀的第一梯次逃亡九人小組中，還包含現今仍在世的滿清皇室成員愛新覺羅．毓嶦。毓嶦說，他們當時是逃到一個叫做大栗子溝的地方，準備先逃到通化，再轉飛日本，但到了通化才發現，飛機太小，（航程）不能一直飛到日本，所以只能先到瀋陽。 毓嶦說：「那時候溥儀先到，溥儀到了後我們就到瀋陽機場，才一會兒，蘇聯一個司令官來了，結果我們就被逮捕、俘虜了！」黃子正當時也在俘虜之列，時間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九日。 遭俘虜的黃子正，和溥儀一行人被蘇聯送到赤塔郊外的莫洛科夫卡，之後轉送伯力郊外的紅河子、第四十五收容所等地關押，直到五年後的一九五○年八月間才被交返當時已建立政權的中共。 和母親逃亡台灣的黃光國記得，小時候家裡收過父親從西伯利亞寄回的一張明信片，他說：那是「他在集中營裡面前前後後寄回的唯一一張明信片，上面是寫：我很平安、一切無事」。黃光國說，那時他父親被關押在伯力，此後即失去父親黃子正的訊息。 根據史料及黃光國之後的查詢，黃子正和溥儀一行人一九五○年回到中國大陸後，先後被關押在撫順、哈爾濱等地，直到一九五七年才獲釋。但獲釋後每個人都有家可回，唯獨黃子正在兩岸隔絕的時代無家可歸，因此被轉送到瀋陽以北的鐵嶺醫院，一面治病、一面替當地的犯人看病，直到一九五九年過世。 黃子正過世後廿七年，黃光國直到一九八六年才查證到父親已逝消息，在此之前，他身分註記中的父親職業欄，都是「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