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亞君》那是媽媽的樹 那是鄉愁

朱亞君》那是媽媽的樹 那是鄉愁
朱亞君》那是媽媽的樹 那是鄉愁

老家院子裡有棵桂花樹,大概有50年樹齡,五公尺高,跨越一樓半了。

母親的姓很罕見,姓「桂」,父親在院子手植此樹後,總說:這是你媽媽的樹啊。媽媽的樹長得很好,都說八月桂花香,但這樹一年可以開好幾回,當然,農曆八月最是盛。

有時風強,吹落一地雪,煞是好看。幼年時在樹下玩,時有蜻蜓蜜蜂來訪,有時也頑皮地去搖晃樹,看雪落無聲。

盛開時節,母親泡茶、母親做年糕、母親做甜酒釀,順手都是樹上鮮。父親喜歡飯前小酌高粱,他們後來也摘來泡高粱,據說香氣異氛。我沒喝過,我青春叛逆期太長,家中既有的一切都不稀罕,我假鬼假怪只喝洋人的酒。

「這是你媽媽的樹啊。」父親那樣說著。但我不知道有甚麼稀奇,我幼稚園就有這棵樹了,不是嗎?沒有失去過的,你都不會有感覺。

我此生都不能忘,父親闔眼之前,把站在床沿一圈的親人環視了一遍,然後眼光定定地停在媽媽臉上,良久良久。他們吵了一輩子,還是最親最愛。

父親生前遺願是去海裡撒一撒。塵歸塵土歸土。

不過我們最終決定了樹葬,樹葬區有各種樹種,首選當然是桂花園,想說該埋在「媽媽的樹下」。可惜那時桂花園名額已滿,只能選了松柏園,但前面兩區就是桂花林了,思念不過公尺遙。

昨日回家,媽媽說花開正好半含苞,太過了沒法摘,摘一朵落五朵,可惜了。且周一開始下雨,雨降花落,乘著昨天陽光天好,她到二樓陽台,剛好就著樹梢,花了幾小時,摘了好大一盆。

桂花泡茶真香,你要不喝喝看?母親問。我沒那樣愛,但她開口了,我就喝。臨走之前,她又說帶點回去吧?我也沒那樣愛,但她開口了,我就帶一些。

夜裡看到志峰寫桂花,連忙去把昨日帶回來的桂花從冰箱拿出來,想說放進碗裡泡茶。那密封塑膠袋一打開,撲鼻的桂花香襲來⋯⋯我突然傻住了。我突然眼淚掉下來。

那聞了半世紀的味道啊。那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啊。那是母親的樹。那是,那是鄉愁啊。

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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