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還有托嬰中心…一所疫情風暴中的國小，停課前48小時

文／張毓思 圖／邱劍英攝

萬華周邊4所國小，是全國第一批「停課不停學」的學校。但比起媒體對線上教學兵荒馬亂的關注，校長劉慧梅更關注學生、家長的健康，原因來自她在18年前SARS風暴中的一場親身經驗。

當螢橋國小校長劉慧梅週五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返家開往桃園的高速公路上，劉慧梅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通來自台北市教育局的電話，打亂了夜晚的寂靜。

螢橋國小校園出現確診案例。準確來說，這個確診案例來自螢橋國小校園的實驗教育機構，並非校內學生。

5月14日當天，全國確診人數突增至34人，其中萬華群聚的案例快速增長，一時間成為了全國矚目的焦點。

接到教育局通知當下，劉慧梅只覺得這一天終究來了。位於台北市中正區，鄰近萬華區的螢橋國小，與雙園國小、老松國小與龍山國小，成為全台灣第一批因為疫情停課的學校。當晚劉慧梅走進桃園的家以後，直到深夜都沒能闔眼。

校園內有托嬰中心，還有新北最大團膳公司

校園內設有托嬰中心，與實驗教育機構屬於同一棟大樓的不同樓層，而螢橋國小的廚房廠商為新北最大的團膳公司，若是送餐員工與實驗教育機構有接觸，後果不堪設想。

劉慧梅半夜趕緊撥了電話，把托嬰中心跟廚房廠商的負責人都叫醒。托嬰中心隨即宣布同步停課。廚房廠商則即時確認，送餐過程沒有接觸風險。但劉慧梅沒有機會鬆一口氣，因為緊接而來的是停課以及線上教學的籌備。

螢橋國小教務組長孫德蘭記得，5月15日週末的清晨5點，她從學校主管群組中，得知校園出現確診案例，當下便清醒了。雖然尚未做出停課決策，但必須在週末做好遠距教學的準備。

「萬華區學校的群組，把我們（螢橋國小）也拉在裡面。為什麼？因為我們有很高的機率也會停課，」如同孫德蘭所預測的，星期天下午台北市政府便對外宣布，包括螢橋國小在內周遭四所學校停課一週。但不過幾天的時間，就迅速擴大為全國停課，甚至是整整停課兩週。

從5月15日星期六一早，孫德蘭與資訊組及註冊組的人員趕往學校，就此就沒有歇息過。他們開始籌備線上教學的教師指引，調出學生網路設備需求普查的統計資料，確認缺乏網路或是網路載具的學生資料，準備給家長的通知信，以及通知全校老師籌備接下來幾週的線上教學，週末兩天幾乎都是在學校度過的。

孫德蘭在電話的另一頭，說話時帶著濃烈的鼻音，她說鼻子過敏了，一旦稍有鬆懈，就會被疲憊感所席捲，「因為一直想要確認大家可以順利工作，坦白說精神壓力非常大。」

「學習有機會補救，但失去健康沒機會挽救」

沒有人料到，螢橋國小的停課經驗，會演變為全國師生的共同記憶。螢橋國小家長蔡媽媽，孩子就讀低年級，她坦言比起確診案例的恐慌，更擔憂的是孩子如何上課。

平日在家工作的蔡媽媽，只能改由Line群組與其他家長互通訊息，近日早上還在睡夢中，甚至會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要家長回報學生體溫。她說，「遠距工作都部署好了，孩子的停課卻很突然，」比起工作，反而花了更多時間安頓家裡的孩子。

孫德蘭指出，多數教師都有線上教學平台的備案，酷課雲當機，也還有Google Meet線上可以用，學校並未聽聞線上授課的困難。學校此刻最大的挑戰，反而是建立聯繫管道，沒有實體的會面，學校與家長必須找到替代媒介，讓雙方的溝通能夠順暢。

比起媒體對線上教學兵荒馬亂的關注，劉慧梅認為幾天的動盪便會歸於平靜，她更關注的是孩子的家人，是否能夠落實防疫，斷絕疫情的傳播。

「坦白說，線上教學沒有學會？線上工具不順利？期末考怎麼辦？這都還算不上我最大的焦點，」劉慧梅侃侃說道，「學習都有機會補救，孩子終究會回到學校。但是健康？一旦失去就再也沒有機會挽救了。」

憶起走過SARS，孩子返校時的場景

18年前，當SARS席捲台灣，讓各校陷入恐慌時，劉慧梅正在龍安國小擔任輔導組長，位於台北市中心的龍安國小出現了一例確診案例。

「整個學校非常緊張，」她記得低年級的確診學生住院後，所有老師都戴上口罩，整個學校人心惶惶，沒有人知道誰會是下一個確診者。此時她肩上的重擔是難以想像的沉，輔導組長不但要關心全校學生，更要看顧全校近百位教師的心理健康狀況。

確診的學生後來呢？她說，一個月後孩子康復了，當時她找了低年級的孩子，一起買了象徵接納的黃絲帶，綁在校門口上迎接出院的學生。

「走進校門的時候，孩子還有他的爸媽都哭了，」走過那段疫情，劉慧梅已經記不起恐懼的感覺，只有孩子返校時的場景，「他們都開心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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