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梨泰院衝擊：夜生活與特有「房」文化，南韓又爆感染潮不意外？
南韓的新冠肺炎疫情原本已經趨緩，也逐漸遠離台灣新聞版面，但最近幾天突然又成矚目焦點，全都因為首爾梨泰院的夜店爆發群聚感染！
又是「超級傳播者」惹的禍！男子跑趴連累全韓
根據南韓媒體報導，由於首爾一名 29 歲的男子，在確診前兩天跑到梨泰院夜店狂歡，並一連跑了 5 間夜店，造成被匡列為「接觸者」的民眾多達兩千人。
截至 11 日下午 6 點，和梨泰院夜店「超級傳播者」相關的確診病例，光是首爾市內就有 59 例確診；全韓更從京畿道、釜山甚至濟州都有確診病例，短短 5 天至少累計 94 例確診。現在更傳出有 80 多歲的老奶奶，被去過夜店的孫子感染。
而知名南韓女偶像，前 KARA 隊長朴奎利，也被颱風尾掃到。她被人爆料後出面坦承自己也在 2 日去過梨泰院夜店，為自己在防疫期間趴趴走、沒保持社交距離向大眾致歉。但她強調全程都有戴口罩，事後也主動進行篩檢，結果為陰性，目前在家自主隔離深刻反省。
如今這個事件不只南韓輿論大肆討論，外媒也紛紛以「梨泰院 Shock 」，「南韓再次面臨疫情考驗」等標題追蹤報導。但筆者個人對於南韓爆發這第二波疫情，坦白說卻不感意外。以下綜觀南韓民情和過去在首爾的生活經驗試分析之：
首爾民眾熱愛夜生活，群聚續攤家常便飯
過去旅居首爾工作時，我的公司和住處就在首爾地鐵 2 號線的江南站附近。我常戲稱這裡是「天龍國裡的天龍城」：除了有高價特色餐廳，高檔夜店，也有許多大廠牌的旗艦店，白天夜晚都很精彩。
記得那一年的生日，我邀請同事們一起慶祝，下班後先是步行到附近的 KTV 歡唱 3 小時，接著再去類似熱炒店的地方續攤吃東西。進到店裡其實已是晚上 10 點半，餐廳裡仍是座無虛席，仿佛晚上 7 點晚餐時段的光景。
我們一路吃到接近凌晨 12 點，我已經有點累了，原本和同事開玩笑說我們再去第三攤，結果我先舉白旗投降。但此時轉頭一看，餐廳裡竟然還是有八成滿的客人！我心裡暗想：「難道大家都不用回家、隔天不用上班嗎？」後來才知道對韓國人來說，才兩攤根本沒什麼，續到第五攤的大有人在。
南韓許多上班族的「續攤」文化，可不僅限於週末。通常從下班後約莫 6 、 7 點開始，大夥先約在餐廳吃晚餐，接著去 KTV 歡唱，唱餓了再出來吃個熱炒配酒，接著再去夜店跳個舞，跳累了再吃個宵夜。韓國人的說法是「1차」、「2차」，翻成中文比較像是第一攤、第二攤，最多可以續到第五攤、第六攤為止。通常結束時都已凌晨 3 、 4 點，回家洗個澡瞇一下，早上 7 點起床上班。
當時我心想，「韓國人真的都不用睡覺嗎？體力也太好了吧！」一位出身彰化的留學生朋友則對我說：「以前我覺得台北很繁榮，後來到了首爾，眼見四處都是 24 小時營業的 KTV、餐廳和咖啡廳，不管玩到多晚都有地方可以待。某次回到台北，反而覺得相比之下，台北竟沒有幾間 24 小時營業的餐廳或咖啡廳，這樣是不是沒落了？」
和台灣相比，南韓都會區的夜生活的確很精彩。以首爾來說，不只是江南，年輕人聚集的新村、弘大，同樣也是滿街不打烊的商家。韓國人若不想回家，根本不怕沒地方去。
但防疫期間，這些「續攤好去處」，也很容易就成了病毒溫床。
弘大、江南、梨泰院，夜店文化「好獵艷」
這次首爾梨泰院夜店爆發群聚感染後，首爾市在 9 日下令夜店、酒吧等娛樂場所強制歇業，其他地區也紛紛跟進。
這個政策雖然招致部分年輕族群批評，但其來有自、事實上恐怕也早就該進行。因為在如弘大、江南、梨泰院等夜店齊聚的區域，以韓國的夜生活文化來說，要談「社交距離」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筆者雖非派對動物，旅居南韓期間，倒是抱著「體驗文化」的心情，剛好去過上述首爾三大夜店集中地。
我第一次體驗首爾的「夜店文化」是在 2013 年，當時和一位女性友人到首爾旅遊一星期，事前就規劃好將「弘大夜店區」（弘益大學簡稱弘大，該區多 20 出頭年輕族群聚集）列入行程之一。上網查了評價，最多人推崇的是 YG 經紀公司旗下的 NB 系列。有趣的一點是，該區夜店收費是越晚越貴：晚上 10 點前入場免費，11 點前收 1 萬韓元（約台幣 266 元）入場費；11 點後入場費則要 1 萬 5 千韓元（約台幣 400元）。
入場後，發現男女比約是 7 比 3 ，同時很快就能明顯感受到周遭濃濃的「雄性氣味」──大家都站在舞池裡，但沒有太多人在跳舞，頂多就是身體隨著音樂微微搖擺，我和友人待了約 2 分鐘後便立刻有男生來搭訕。閒聊了幾句之後，對方便想跟我們要聯絡方式、也順勢地越來越靠近，幸好還沒有被伸「鹹豬手」，我們趕快藉故離開。首爾夜店初體驗，不算太美好。
第二次踏足首爾夜店，則是在 2015 年，當時已經在韓國工作 4 個月，恰好遇上綜藝節目帶起的懷舊風潮，江南站附近新開了一間復古夜店，我便揪了一位同時在首爾學韓文的台灣朋友一起去。
說是「夜店」，其實比較像是有附舞池和 ＤJ 的餐廳，有一區擺好桌椅，可以坐下來好好用餐，另一區就是超大舞池讓大家跳舞。舞池區也是「時間越晚人越多」，接近凌晨時分，更要穿越重重人牆才能擠到最前面看 DJ 播歌。由於主題是復古，播放的都是 90 年代金曲，歌一下全場大合唱，甚至還有一點溫馨的感覺。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我們約莫凌晨兩點離場，走出來時卻看到附近的其他夜店竟然還在大排隊！其中不乏精心打扮的窈窕女子。後來才知道，江南區的夜店多半是 30 歲以上的輕熟男女涉足，來約會、來尋找「ＯＮＳ」對象的都有。可以想見在這如此熱鬧擁擠的「獵豔勝地」中，社交距離顯然不會是大家考慮的重點。
最後談到這次事發的梨泰院，其實它是我在首爾滿喜歡的一區，除了有大量異國美食和特色餐廳，這裡的「酒吧一條街」，更是各國觀光客必訪景點。來這裡的族群，比起江南夜店可能更年輕一些，但女生個個打扮火辣、裙子超短、腳踩高跟鞋，地鐵梨泰院站的女廁，更常常擠滿補妝女子，在這裡「變身完畢」後才外出尋歡。
梨泰院也是首爾較多外國人聚集的區域，或許可以拿香港的「蘭桂坊」來比喻。但我也觀察到，其實韓國人或亞洲臉孔的顧客和金髮碧眼者的比例，約莫是 7 比 3 ，站在酒吧一條街往餐廳望去，有七八成都是來這裡吃飯喝酒的當地人。這裡的店家音樂都開得超大聲，每一間裝潢都很有自己的特色，甚至有「內附噴泉」的豪華夜店，但門口大排長龍的，永遠就是那幾間。
有一陣子的週末，我經常和當時的德籍男友以及他的同事相約梨泰院的一間夜店，跳跳舞聽聽音樂氣氛非常不錯，然而這些外國人也會嫌店裡的酒貴，常常「突然消失」，跑到旁邊的便利商店買燒酒和啤酒大口喝，街上也到處都能見到人拿著酒乾杯──身處在那個環境，陌生人之間的一切大方交流，似乎也都變得很合理。
南韓夜店還有一種 “Booking” 文化，意思就是「約女生開包廂」的舉動。例如一桌 3 個男生對另一桌 3 個女生的客人有興趣，就會請服務生做球，邀請那一桌女生到包廂，三對三喝一杯認識一下。女生抱著喝免錢的心態，男生抱著美女作陪的心態，逢場作戲好不開心。
特有「房」文化，密閉空間好自在
而說到這個「開房（包廂）」的舉動，長期接觸南韓文化，我發現南韓社會中的「房」確實特別多：像是我們稱為 KTV 的場所，韓文名稱直譯就是「練歌房」；台灣已經沒落的「 MTV 」，南韓亦有類似的「 DVD 房」且至今仍火紅──我只去過一次印象就很深刻，門口進來有好幾排櫃子擺放 DVD 片，往內走則有好幾間小包廂，每個包廂都不到兩坪大，但裡頭竟然有一張沙發床！背後用意，自然不言可喻。
據說很多情侶因為與父母同住不方便約會，便來 DVD 房假看片之名，行「其他行動」之實，以分計費又比旅館便宜，這裏遂成為年輕人約會首選地之一。
至於南韓的網咖，也合併英韓文直接稱為「 PC 房」，裡面配置和台灣網咖差不多，一排排的座位用隔板間隔，單人沙發超級舒服、螢幕超大，在這裡打連線電玩或是追劇者大有人在，餓了就點個泡麵或是泡菜鍋來吃，跟台灣相去不遠。當然南韓網速超快就更加分了。
另外在台灣稱為「三溫暖」的場所，通常是特定人士談生意或有「目的性」的消費。但在南韓算是平民休閒，情侶或是全家人去泡澡、坐一下蒸氣箱很常見。台灣將之翻譯成「汗蒸幕」，但韓文原文其實也有一個「房」字，也有人直譯成「蒸氣房」。
和台灣不同的是，進去「蒸氣房」統一要換穿運動服，裡面有大嬸幫你收費搓背、也有食堂可以點餐，統統用電子手環「嗶」一下記帳。比較大型的蒸氣房業者，甚至有附屬按摩服務， 24 小時全年無休，想在裡面睡一覺也不會有人趕你走。
以上這些「房」，其實是大部分南韓民眾的生活日常。但也因為是「房」，多半是狹小的密閉空間，且多間隔間共用一套中央空調──萬一有人染病，很容易爆發群聚感染。
喜愛夜生活、喜好群聚續攤以及夜生活中特有的 24 小時「房」文化，是我推測韓國人容易傳染病毒的原因。我相信南韓政府一定也知道民族性難改，雖然呼籲大家「保持社交距離」，但這些韓國人常去的場所和活動，都很難真正「保持距離」。只希望在南韓政府如今祭出更嚴格的禁令後，能夠阻斷病毒繼續傳播，守住第二波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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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芳穎，北一女中，政大廣電系畢業，現任三立國際新聞記者。因追星開始學韓文，意外開啟海外工作契機，曾任韓國 Shakr 科技新創公司行銷經理，喜歡韓國的一切除了泡菜。長期關注韓國脈動、熱愛語言學習，新挑戰是學習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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