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宏專欄】在負面選舉風暴下，一聲微弱的人性呼求

台北市長候選人黃珊珊近日上節目，面對目前負面選舉加劇（她的競爭對手的家人受到攻擊），她喊話「選舉不用選到沒下限，不該有如此惡質的選戰攻擊」。最該聽聽黃珊珊呼籲的，應該是那些提供「政治整人節目」的電視台，這真的是創台的初衷嗎？主事者午夜夢迴，可以問問自己「是否問心無愧」嗎？

負面選舉靠「媒體」為武器來修理對方候選人的，並非台灣獨有，2020年時美國獨立媒體「真相工程」（Project Veritas）在當年12月1日公開第二份CNN晨會錄音。「真相工程」執行長歐基夫（James O’Keefe）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些錄音證實了「假新聞是怎麼運作的」，即CNN在「製造內容」，是搞「政治宣傳」而不是新聞，「他們是可恥的，應該向美國人民道歉。」

在2020年10月9日的一段錄音中，CNN總裁朱克（Jeff Zucker）說：「OK，我就是想重新強調一下，我們認為我們不能對上週發生在川普身上的事情和他的行為，進行正常報導…這是一個知道自己失敗了的總統，知道他有麻煩了，他病了（新冠病毒），可能正在遭受類固醇藥物的副作用，或者沒有，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行為是不穩定的，他是絕望的，我們應該，我們不需要把（他）當正常人報導。」

朱克要求CNN報導川普的「不穩定行為」、「他的絕望」、「他病了」、「他輸了」，而且「他的行為隨著時間越來越瘋狂」。難怪CNN是川普經常點名的「假新聞媒體」之一。負面選舉結果有沒有效呢？川普輸了。不但有效，而且非常有效，用媒體來當武器效果更加倍。

台灣走向更糟的負面選舉，已經有美國CNN的「鼓舞」，更重要的是，政黨不但沒有自我警惕，恐怕還是「背後靈」。政黨候選人不見得希望如此「歪樓」，可是整個黨國體制已經「向下沈淪」，甚至認定，不擇手段才是「勝選方程式」，除非吃了敗仗，已經沒有回頭路，更無反省之心。

數位時代的台灣，媒體技術突飛猛進，但內容卻日趨下流。到底為什麼？

國際研究已經發現，數位、手機所帶動的資訊碎片化，造成的「認知能量退化」以及新的疾病ADHD在青少年（Z世代）成了流行病（endemic)，其實是更可怕的進化倒退（anti-evolution)，特別是大腦的廢退。許多被手機「綁架」的人，不論老中青少，都變成「短線化」，傾向急功好利，沒有長期思考，認知能力破碎，容易被操控，成了假新聞的「病毒傳播媒介」。

近期的研究，對手機所帶動的負面狀態，有很多發現。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的德默內（Barbara Demeneix）是國際公認的甲狀腺激素和內分泌干擾素專家，她帶領團隊研究「認知功能下降」的原因，憂心忡忡說：「現代人不再擁有一顆正常的腦袋了！」

美國俄勒岡健康科學大學專研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的頂尖科學家尼格（Joel Nigg）也說：「我們正孕育出一個使其人們無法維持深度注意力的病態社會。」麻省理工學院認知神經科學家米勒（Earl K. Miller）更直指：「我們正處於認知能量退化的風暴中！」

這樣的退化，使得負面選舉、假新聞、媒體武器化，有了有如病毒感染擴散的「沃土」。

這樣的畸形發展，更使得M形化世界更加明顯了，而且是rich and shameless （富而無恥）。Poor and hopeless （窮而無望）。最近旅行美國，感觸很深，一種動盪不安的感覺，在美國媒體上每日出現。但是多數媒體人普遍都只在說現象，沒有能力講道理，只有少數空谷足音。回到台灣似乎也是這樣，打開電視機及手機網路，真的是群魔亂舞，少數言之有物的忠言者，應該知道，他們的言論其實是「逆耳」的。

最近一場「數位時代下產業公平競爭與消費者保護」研討會揭示假新聞三特徵：「負面行銷、負面薦證誤導消費者」、「競爭對手負面新聞被進行數位廣告投放」、「濫用SEO，惡性操作影響搜尋排名」(搜尋引擎最佳化search engine optimization，縮寫為SEO)，提醒消費者提高警覺，勿受騙上當。因此不只有政治領域崩壞，連生活必需品的消費也一樣在負面風暴下傾斜。

這場研討會從生活消費訊息中分析出來，在台灣，假新聞三特徵其實隨處可見，有房仲業者透過經營、操作媒體，塑造不實的負面新聞，試圖影響讀者認知偏好。甚至以往討論的假新聞，是指單篇新聞的負面報導，但國內已發展出「不只以單篇新聞進行的操作模式、而是整個平台都以偽裝為媒體，但卻帶有攻擊特定對象動機」。這不就是在政治場域上看到的「媒體武器化」嗎？

600多年前，蒙古兵西征帶去的黑死病在1347年起肆虐歐陸50年造成8000萬人死亡，可是烏雲鑲了金邊。1400年起，「文藝復興」廣傳200年，影響全球至今。

2019年的Covid-19 病毒從中國武漢洩出，橫行全球三年，大流行造成600多萬人死亡。

科技、醫學都進步了，可是人文及人性呢？這個時代最需要的「人文復興」呢？這回烏雲沒有鑲金邊了嗎？

黃珊珊在思考這個劣質選風如何扶正的過程中，她並沒有方案，她是參選者之一，直覺自己有義務説句「公道話」，她以素樸的心境說了一句普世共有的同理心：「大家都有家人，你能忍受家人被這樣對待嗎？」。這股微言大義，人性呼求的心念，有可能是力挽狂瀾的「一聲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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