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騷亂與極右翼政黨在歐洲的崛起--觀察

A masked protester holds a red flare during a protest on June 28, 2023 in Paris
A masked protester holds a red flare during a protest on June 28, 2023 in Paris

法國正處在危機邊緣。

本周,一名來自法國-阿爾及利亞裔家庭的17歲少年在巴黎附近被警察開槍打死,騷亂蔓延到全國各地,從郊區(通常被社會忽視)爆發,人們屏住呼吸。

這種類型的騷亂在法國並非聞所未聞。但強烈的情緒席捲了整個國家,無論是同情警察還是同情郊區和受害者家屬的人。自2005年夏天以來,這種情緒在法國從未出現過。

雖然馬克龍總統顯然在努力控制局勢,但他的極右翼政治對手馬琳·勒龐(Marine Le Pen)在安全問題上有著強硬立場和反移民論調,很可能最終在民意調查中受益。

放眼歐洲的南、北、東、西,你會看到不同風格的極右翼政黨——懷舊民族主義、民粹民族主義、帶有新法西斯根源的極端保守主義等等——正在明顯復蘇。

2016年,法國國民陣線領導人馬琳·勒龐在弗雷瑞斯(Frejus)舉行的國民陣線政治集會上發表演講。
2016年,法國國民陣線領導人馬琳·勒龐在弗雷瑞斯(Frejus)舉行的國民陣線政治集會上發表演講。

可以追溯到歐洲20世紀反納粹和反法西斯意大利的毀滅性戰爭的古老禁忌——大多數選民認為你不應該再投票給極右翼,主流政黨拒絕與極右翼組織合作。這一禁忌正在逐漸被侵蝕。

2000年,我住在維也納,當時中右翼首次與極右翼自由黨(Freedom Party)組成聯合政府。成為了世界各地的頭條新聞。歐盟甚至對維也納實施了外交制裁。

現在,歐盟第三大經濟體意大利由喬治婭·梅洛尼(Giorgia Meloni)領導,她是一個有新法西斯根源的政黨的領導人。在芬蘭,經過三個月的辯論,極右翼民族主義者「芬蘭人黨」最近加入了聯合政府。

在瑞典,堅決反對移民、反對多元文化主義的「瑞典民主黨」是議會中的第二大黨,支持著右翼聯合政府。

上周日在希臘,三個極右翼政黨贏得了足夠的席位進入議會,而在西班牙,有爭議的民族主義政黨「民聲黨」(Vox)——自1975年法西斯獨裁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去世以來西班牙第一個成功的極右翼政黨——在最近地區選舉中的表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2023年5月21日,"民聲黨"主席聖地亞哥·阿巴斯卡爾在西班牙雷亞爾城參加政治集會。
2023年5月21日,「民聲黨」主席聖地亞哥·阿巴斯卡爾在西班牙雷亞爾城參加政治集會。

有傳言稱,他們可能會在三周後的全國大選後與保守黨組建聯合政府。

然後是波蘭和匈牙利極端保守、有獨裁傾向的政府。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甚至包括對其法西斯歷史如此敏感的德國。

民意調查顯示,極右翼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領先於總理舒爾茨的「社會民主黨」(SPD),或與之並駕齊驅。上周末,一名德國另類選擇黨候選人首次贏得地方領導職位。社民黨稱其為「政治破壩者」。

到底發生了什麼?數以百萬計的歐洲選民真的轉向極右翼了嗎?還是說這更像是一場抗議投票?還是城市自由派選民和其他保守派選民之間兩極分化的標誌?當我們把政黨描述為「極右翼」時,到底是什麼意思?

2023年6月25日,德國東部,極右翼德國另類選擇黨(AfD)的羅伯特·塞塞爾曼(Robert Sesselmann)在選舉活動上發表講話。
2023年6月25日,德國東部,極右翼德國另類選擇黨(AfD)的羅伯特·塞塞爾曼(Robert Sesselmann)在選舉活動上發表講話。

看看一些主流政客的強硬態度,尤其是在選舉之前,在移民問題上,比如中右翼的荷蘭首相馬克·呂特(Mark Rutte),或者安全問題,我說的是,自稱中間派的埃馬紐埃爾·馬克龍。

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主任馬克·倫納德(Mark Leonard)說,我們正面臨巨大的悖論。

一方面,近年來,許多主流政客都從極右翼手中攫取口號或立場,希望搶走他們的支持者。但通過這樣做,他們幫助極右翼看起來更主流。

與此同時,歐洲的一些極右翼政黨有意向政治中心靠攏,希望吸引更多中間派選民。

以對俄羅斯的態度為例。許多極右翼政黨,如意大利的聯盟黨、法國的馬琳·勒龐(Marine Le Pen)和奧地利的自由黨,傳統上與莫斯科關係密切。

在俄羅斯總統普京全面入侵烏克蘭之後,這種局面變得更加尷尬,導致這些黨派領導人改變了措辭。

馬克·倫納德(Mark Leonard)引用極右翼與歐盟的關係作為他們「中心化」的另一個例子。

你可能還記得,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後,布魯塞爾擔心會出現多米諾骨牌效應——法國脫歐、丹麥脫歐、意大利脫歐等等。

許多歐洲國家當時都有對歐洲持強烈懷疑態度的民粹主義政黨,但這些年來,這些政黨感到有義務停止鼓吹退出歐盟,甚至退出歐元。

對於許多歐洲選民來說,這似乎太激進了。

英國前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在曼徹斯特會議中心舉行的保守黨大會上發表演講。
英國前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在曼徹斯特會議中心舉行的保守黨大會上發表演講。

他們研究了脫歐對英國的社會和政治影響(更不用說熱議的經濟影響了),許多人得出結論,退出歐盟將導致已經非常不穩定的世界進一步不穩定。

想想看:新冠疫情大流行,與咄咄逼人、不可預測的俄羅斯為鄰,擔心中國,掙扎於不斷飆升的生活成本,數百萬歐洲家庭仍在承受2008年經濟危機的後遺症。

民意調查顯示,目前歐盟在歐洲人中比過去幾年更受歡迎。

到目前為止,極右翼政黨正在談論改革歐盟,而不是離開歐盟。預計他們將在明年的歐洲議會選舉中表現強勁。

蒙田研究所(Institut Montaigne)駐巴黎歐洲項目主任喬治娜·賴特(Georgina Wright)告訴我,她認為歐洲極右翼的復興在很大程度上源於對政治主流的不滿。例如,目前在德國,五分之一的選民表示他們對聯合政府不滿意。

賴特說,歐洲許多選民被極右翼政黨的直言不諱所吸引,傳統政客在生活的三個關鍵領域似乎沒有明確的答案,這讓人感到明顯的沮喪:

1. 與身份相關的問題:恐懼開放邊界以及民族身份和傳統價值觀遭到侵蝕

2. 經濟:對全球化的排斥和對子孫後代不能保證擁有更美好未來的怨恨

3. 社會正義:一種國家政府無法控制管理公民生活的感覺

你可以看到,這些問題也滲入了歐洲關於綠色能源的辯論。

今年在荷蘭,右翼民粹主義的「農民-公民運動黨」(Farmer-Citizen Movement)在省級選舉後在議會上院獲得了最多的席位,成為各大政黨的頭條新聞。

在法國,馬克龍試圖提高汽油價格,以阻止人們開車出行,結果遭到了包括極右翼團體在內的所謂「黃背心」抗議者的反對。

而在德國,公眾對財政狀況的擔憂和憤怒阻礙了執政的綠黨推行其承諾的環境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