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評】蕭亞軒新單曲〈愛沒有錯〉回歸歌壇：24年演藝歷程的自由靈魂，唱出對愛的深刻思考

文：黃星達（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博士）

出道剛滿24年的歌手蕭亞軒，日前以單曲〈愛沒有錯〉重返歌壇，與其說返回，不如說她再次以發行歌曲的方式與大眾見面。

近年來，蕭亞軒常被以姊弟戀、病痛、外觀變化等新聞內容進入大眾視野，與當年剛出道時以獨特嗓音與中低音等被關注的重點已不同。

當多數人仍把這次的回歸重點放在面貌變化或各種狀態差異的同時，我們可以試著以歌手的音樂歷程，理解蕭亞軒用這次的歌曲發行，回應她在2022年第33屆金曲獎擔任頒獎人時高喊那句「Elva is back!」的音樂與表演的意義純粹性。

以回歸之名表愛：回歸的不是從前的狀態複製出場，而是以嶄新樣貌再登場

蕭亞軒發行單曲〈愛沒有錯〉宣告回歸，這首歌是她與陳宏宇共同填詞的作品，某種程度可說是她想透過音樂作品傳達她這段日子的體悟或者心境分享。

〈愛沒有錯〉的MV從黑白畫面轉到彩色畫面，更表述出一種從混沌迷茫的過往轉為開展希望與期待的情感。這種轉變讓人聯想到她剛出道時充滿文藝風格的MV〈沒有人〉，做為她出道的第一首主打歌。

該MV從夜幕轉向黎明，一開始雖不是黑白，但整體色調純淨，到最後的黎明天亮，與這次的單曲MV黑白轉向彩色的畫面一樣，都帶有一種探尋未來美好的期待。

與過去相比，〈愛沒有錯〉更強調在歷經情感經驗後的體會，帶有溫暖與領悟的淚水感，〈沒有人〉顯現出想愛與未知的期待感，〈愛沒有錯〉則顯現出愛過與已知的釋然感。

而〈沒有人〉一開始清唱，再以拉丁吉他為基調，彰顯她聲音的純粹，後段陸續加入其他樂器襯托她以獨特聲音處理情感的氛圍。

〈愛沒有錯〉則以鋼琴為主調，伴隨一些弦樂，柔和的伴隨她具厚度的嗓音，即便有人批評這次新歌的聲音相對以前較為粗啞，但若是以理解其人生豐富經歷後的狀態聆聽之，會認同這些厚度也許是由傷痛、淚水、喜悅與歡愉堆疊而成的飽滿。

「Elva is back!」這句宣告性的訊息，其實在蕭亞軒的音樂生涯中出現了很多次。

2006年蕭亞軒休息近三年後以〈Elva is back〉單曲發行，接著便發行《1087》，該專輯以舞蹈及時尚作為主打基調，聲音相較前面專輯表現較為柔和且沒有強化強調中低音，也強調黑放（Have Fun）風格的音樂安排。

《1087》除了傳遞自由的玩味，同時也有定調蕭亞軒重返歌壇的磅礡氣勢，展示她再次撼動樂壇的決心，1087天後的回歸已經不是複製剛出道的蕭亞軒，反而有明確定調其歌壇位置的企圖。

檢視專輯名稱，《蕭亞軒同名專輯》及《1087》非於專輯中有同名歌曲，一張是於維京唱片公司發行的個人首張專輯，一張是簽約華納唱片後的首張專輯，兩張都用更大的概念包覆每首歌曲，或說用每首歌曲成就專輯名稱的意義，不論其處理包裝的原因為何，在行銷或傳遞理念上絕對都展露出企圖心。

而在2014年發行《不解釋親吻》，一直到2020年才發輯《Naked Truth》，六年的等待雖是因某些原因延遲發片，但某種程度可解讀為另一次的回歸。

與《1087》呈現出的磅礡氣勢不同，《Naked Truth》可以看出歌手本身的轉變，以抒情歌〈當你和心跳一起出現〉作為主打，同樣採用黑白色調的MV，讓情感似乎以去除多餘的狀態呈現，成熟韻味中傳遞出對美好情感的反思與記憶。

雖〈當你和心跳一起出現〉屬非舞曲的抒情歌，但其藍調節奏曲風呈現輕快風格，仍微微呼應蕭亞軒獨特的律動感。

〈愛沒有錯〉在音樂編排上做了很大的轉變，頗有回歸音樂本身並彰顯個人聲音傳達的情感變化之意，「節奏」則在MV中的肢體展現推進擔綱，在她常有元素「節奏、獨特嗓音、情感與愛」的條件下，呈現出的不再只是「自由」，反而「體悟」成了這次歌曲的靈魂。

〈愛沒有錯〉的回歸彷彿是她對愛與生命的領悟感受，這不僅是一次普通的歌手回歸，更是對愛情的深刻反思，也是讓大眾看見她此時此刻想呈現給大家看的屬於她的模樣。

從《蕭亞軒同名專輯》、《1087》、《Naked Truth》到〈愛沒有錯〉，蕭亞軒每次回歸都有新的狀態和訊息。

這一次蕭亞軒選擇在雙11晚會登場表演，她選唱〈因為你〉、〈下一次戀愛〉、〈最熟悉的陌生人〉、〈愛沒有錯〉，其中她出道後第一首公開發表的創作〈因為你〉表現了比較甜蜜的愛情狀態，這次她參與作詞〈愛沒有錯〉則是經歷情感後的心境和體會，傳達她走過風雨而領悟的姿態。

〈下一次戀愛〉原版本在C段使用了部分假音，增強了歌曲的情感層次，也提高期待新戀情的輕盈感，而在這次現場演唱刪除了C段，姑且不論是音高或長度的考量，在呈現上反而呼應A段歌詞所表現回想過往的感知。

〈愛沒有錯〉則多用實音演唱，部分的狀聲等詞使用假音，尤其在後段的高音「我們是否還會有以後」，以實音唱出，宛如在吶喊、問天，表現出似乎她將自己的過往經歷轉化傳遞出情感濃厚的聲音。

四首歌的組合呈現愛情的四季變化，喚起大家的記憶，也有重新陪伴大家與自己走過花開花落的意味。

以舞之名表意：舞蹈作為強化音樂情意的媒介

作為一位歌手，蕭亞軒擁有相較其他臺灣歌手出色的舞蹈技巧，更曾被譽為時尚舞后，這並非偶然，她天生有舞感，幾乎每一張專輯都巧妙地融入了舞蹈元素，甚至在某些時候成功引領流行舞蹈。

首張專輯翻唱自南韓與馬來西亞歌手的〈Cappuccino〉與〈甩啦甩啦〉等歌曲，在副歌設計明確且富記憶點的招牌動作，搭配華語歌詞的象徵動作，如「濃濃的眷戀泡沫」、「甩啦甩啦」等明確直白動作，看來卻不失大器更不流於俗氣。

而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蕭亞軒本身的舞感頓點清晰，且整體編排以Hiphop及帶有微量New Jazz的律動感作為基底，這樣的基礎除了能透過肢體力度更順暢演繹表演，也會顯示一種非偏刻板女性印象的帥氣或中性感。

在〈一個人的精彩〉的舞蹈表現及可持續看到這樣的表演效果，她唱著：「頭髮甩甩，大步地走開，不憐憫你心底小小悲哀。」即便搭配詞意動作，動作有些偏Old School，但因為HipHop基底以及歌手本身的俐落舞感，整體呈現簡單時尚且積極正面，巧妙回應了這首歌的獨自精彩。

而她在〈愛上愛〉則巧妙將兩個角色帶入舞蹈，以New Jazz與HipHop的舞風方向展現性感甜美及帥氣俐落。相較於前面提到的其他融合舞風，用角色的區隔彰顯了蕭亞軒本身能夠以舞姿駕馭角色或性格表達的能力。

以自身舞蹈的能力與搭配歌曲風格演唱的蕭亞軒，讓多首歌曲成為經典外，舞蹈也引領風潮，如〈愛的主打歌〉以腳步作為編排基調，掀起了House舞風潮。

〈表白〉、〈代言人〉、〈閃閃惹人愛〉、〈瀟灑小姐〉、〈不解釋親吻〉等舞蹈風格同樣引領潮流，蕭亞軒的舞蹈是一種表達力與時尚感的展現，舞感流暢度表現非常出色，她不僅在歌曲中傳達正面的節奏，更讓舞蹈成為一種表達情感的媒介。

加上蕭亞軒直接大方的個性，表達與歌曲完美結合，這種搭配不僅是表演型態，更似一種精神象徵。瀟灑俐落與時尚成了很多人對她的想像與投射，似乎永遠正面樂觀且陽光，並將正能量感染社會。

以愛之名表情：影響我們感受與理解的節奏

大眾常把蕭亞軒與「談戀愛」的形象綁在一起，她多數歌曲也確實與愛情的悲歡離合有關，蕭亞軒初出道讓多數人記得並喜歡上的歌〈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論是抓耳旋律或動人詞意都迅速讓人產生共鳴並注意到她。

還有多首同樣抓耳具共鳴與傳唱度的情歌如〈吻〉、〈衝動〉、〈錯的人〉，她獨特的咬字風格，顆粒分明，帶有一種獨立感。

蕭亞軒鮮明的聲音韌性，加上她的許多情歌都搭配上清晰的節奏，更讓聽者的悲傷能在其間有所轉化，如〈窗外的天氣〉、〈薔薇〉、〈突然想起你〉等，這些歌其實表達了情感受傷與跌宕，但她的詮釋總能讓人感覺到正面、堅強，這或許是音樂與形象帶給大眾感受。

蕭亞軒呈現的女性角色不僅僅是自主獨立，也在音樂中傳達了對於愛情的真誠表達。1999年臺灣921大地震後約2個月出道的她，正是那股正面能量跟情感共鳴撫慰大眾，讓很多人可以在她的音樂中找到心靈的寄託。

她唱起歌來悲而不苦，似乎往前走的力量引領聽者邁開步伐前進，這也可能是讓聽眾感到不習慣她的脆弱的原因。

蕭亞軒從音樂傳遞出來的堅強獨立感也可從她與其他人的合唱看出，與胡彥斌合唱〈進行式〉、與羅志祥合唱〈WoW〉、與順子合唱〈And I Know〉 與Blue合唱〈U Make Me Wanna〉，都是帶有節奏的音樂風格，融合她慣有R&B與Soul的元素，總透露著一種自由的氣息。

在那時的狀態與年紀，這樣的綻放深受大眾喜歡，她的聲音中總有種灑脫瀟灑感，但唱的詞意其實有很豐富的喜怒哀樂故事，Broadside Ballads亦是她表達得宜的一種情感演繹。

當聽眾聆聽歌曲時，有些人可能是因為共情，將歌曲中的愛情故事映射到自己身上，有些人則可能純粹欣賞蕭亞軒對別人愛情故事的獨特詮釋，當然也有些人喜歡歌手的大方或時尚風格。

但當歌手狀態與大眾過去喜歡她的原因不同了，其實更應該回到每一次歌手的當下狀態去欣賞音樂的情感純粹。

這次的〈愛沒有錯〉像是她自己的真實心情映照，也許有時候我們用理解他人的故事聆聽，會更讓我們不會過度批評我們不習慣的改變。

我們可以試著去感受歌手每一個改變的當下，不見得只能一味地懷念或比較她曾經讓更多人喜愛的樣子，也不見得一定對歌手的表演有當下的感動或共情才能有共鳴或正面感受。我們可以理解歌手是一個在成長、改變過程中的藝術家。

蕭亞軒的聲音、音樂風格、表演方式或形象可能隨著時間而改變，如果我們能真誠的去感受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就能用理解一個人的真心去理解蕭亞軒在她人生道路上的風雨，這些風雨養成了她現在的音樂與表演，一種並非無畏風雨，但與風雨共舞的狀態，欣賞未必非得喜歡、感受未必非要批評。

蕭亞軒作為一位歌手，對於她個人形象多元化的轉變，我們可以用更開放的心態去理解她的轉變，並欣賞她將個人生命轉化在音樂與螢幕中所呈現的真摯情感。

過去每一個音符都是她對愛的告白，每一段舞蹈都是她對愛的深情詮釋。

24年的演藝歲月累積，淬鍊出蕭亞軒不只是表演的專業，更幻化出屬於她獨特生命經驗的自由靈魂。

也許她唱的〈愛沒有錯〉不是結論，而是一種希望被認可的態度、一種期待被理解的領悟、或一種不斷叩問「愛有錯嗎」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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