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吹揚州平山堂／俞竹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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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竹筠

揚州蜀岡中峰大明寺，建於宋孝武帝大明年間(457—464)，古木參天，林木蒼翠。每逢煙花三月，金秋十月，遊客如織。就是平時，遊人亦絡繹不絕，前來參觀南朝古刹名寺。

未進山門，就見牆壁東面，刻有“淮東第一觀”五個大字，取自秦觀“遊人若倫登臨美，須佐淮東第一觀”詩句。1048年二月，歐陽修(1007—1072)從滁州徒知揚州。一年內政績斐然。他在寺裏西側建了平山堂，尤添春色。南宋文學家葉夢得(1077—1148)在【避暑錄話】中，說“歐陽文忠公在揚州作平山堂，壯麗為淮南第一，上據蜀岡，下臨江南數百里，真、潤、金陵三州隱隱若可見。”如今懸掛在客廳上的匾額，【坐花載月】、【風流宛在】說明歐公閒暇時，經常詩酒唱和，宴會。據載，他命人往邵伯湖采荷花數朵，美人擊鼓傳花。鼓點一停，花落誰處，即罰飲酒雲詩。歐陽修·《朝中措·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詞曰：“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1056年，劉敞（仲原)將這首詞，刻在牆壁上。

蘇軾與歐陽修有知遇之恩。宋仁宗嘉佑二年(西元1057年)，朝廷通過科舉考試，選拔出不少人才。後來，蘇軾(1037—1101)兄弟倆，與曾鞏均進入【唐宋八大家】。那次貢考，學子需作詩詞、歌賦、策論各一篇。主考官歐陽修讀到《刑賞忠厚之至論》，不禁拍案叫絕。再閱《春秋》對義考卷，亦妙不可言。至於詩賦，更拍手稱讚：“妙哉，美文美詩者，無人可比也……”細看筆跡，工整秀麗，像出自弟子之手。因試卷名字密封，懷疑乃曾鞏所作。為了避嫌，歐陽修將此考卷，列入二等，呈奏宋仁宗(1010—1063)禦覽。

仁宗拆閱，見考生姓名“蘇軾”，乃蘇東坡也。曰：朕讀過其人文章，年方二十，才氣過人，堪當重用。可惜，朕已欽點狀元、探花，不好更改。那……眼珠一轉，朱筆一圈，名列榜眼。

3月14日，皇榜張貼，蘇軾兄弟與曾鞏，翹首張望，見三人大名皆入進士前列，大喜過望。蘇軾照例登門拜謝恩師。門官趕忙入內通報，歐公請進客廳茶敘。蘇軾施禮畢，呈上近書，歐陽修早就閱過，曾對身邊人道：“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之地也！”今日拜讀其書，不禁附掌大笑：“更三十年，無人道作為也！”經過歐陽修推薦，蘇軾名揚天下。1072年，歐陽修病故，享年65歲。蘇軾時年35歲，蘇軾20多歲時，已升至高官。仁宗在位時，曾贊曰：“朕今日為子孫得兩宰相矣！”所指兩宰相，即為歐陽修與蘇軾。

蘇軾於1071至1074年，曾兩次來平山堂，每次皆憑弔過歐公。第三次來平山堂，歐公已去世多年，蘇軾在《西江月》中，寫道：“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再目睹牆壁上歐陽修手書【朝中措】，感慨萬端。

今日歌吹平山堂，重遊後進【歐公祠】，目睹歐公石刻像，左右兩邊看，皆“白鬍子，笑嘻嘻”，笑容可掬，回首中進【穀林堂】，欣賞蘇軾手書【醉翁亭記】，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