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歷史夢魘或翻頁？柯文哲司法案件的啟示
⊙黃涵榆
十年夢魘的結束或延續？
柯文哲近日因京華城案涉及圖利與收賄重罪遭到偵訊、逮捕，乃至於「無保請回」，恐怕是臺灣近年最具震撼力的司法和政治案件，過程高潮迭起，一時之間各種訊息和言論爆量噴發，在相當大的程度上都是臺灣集體社會的免疫症狀反應。
有人歡欣鼓舞迎接柯文哲這場十年夢魘的結束，大肆開吃開喝慶祝（請饒過雞鴨！）有人堅信阿北清白，哭喊要「阿北回家」（不是呀，阿北還活著！）。當然也有腦袋清醒的人認為臺灣人沒有虧欠柯文哲什麼，柯文哲這筆爛帳該儘速由司法裁決，臺灣社會要往前走。
「逮捕」的英文是arrest，也可表達「抑止」、「懸置」的意涵，意謂著時間的斷點，也可以是意義的歸零。從精神分析的觀點來說，不被、不願理解理解的就會以無意識的狀態持續回來纏繞我們。
筆者無意誇大或貶抑柯文哲被捕對臺灣政治和社會的衝擊，更無意妖魔化柯文哲本人、民眾黨和任何小草。我要強調的是，面對柯文哲無人應該置身事外，必須要探究他暴起暴落的內在與外在的結構性因素。
多箭齊發的貪瀆案件
柯文哲被捕的偶發性在於廉檢即時掌握京華城案的要角應曉薇潛逃出境的企圖，以及柯文哲夫妻兩人也疑似有前往美國的計畫，迅速發動收網約談和逮捕行動。網紅四叉貓和台北市議員林延鳳近日針對柯文哲政治獻金假帳、現金購屋等醜聞的爆料，也都為整個局勢的發展增添不少爆炸性的訊息。
然而，過去幾年至今包括苗博雅、游淑慧、鍾小平等臺北市議員針對柯文哲涉入的京華城弊端的質詢和告發，以及各方名嘴的爆料，讀者應該不難拼湊出柯文哲貪腐的大致圖像，了解是什麼他什麼樣的性格、心態、行事風格、政商關係。
柯文哲因京華城案被捕只是他台北市長任期的所作所為全面接受司法檢視和判決的開始，多箭齊發的貪瀆案件還包括政治獻金和洗錢、士科開發案、魚菜市場改建、北流……
曾經擔任柯文哲局處首長和幕僚的人有志一同指出，柯文哲完全不尊重專業，他整天掛在嘴邊的SOP、「科學、理性、務實」、「財政紀律」不過是他個人獨大狂妄的意志的包裝（或遮羞布）。一件接一間爆發的弊端，都顯示柯文哲主政下的台北市政府政治多不清明、財政多沒紀律。
「不爽病例就丟過去」、「誰家的狗帶回去管好」、在議會拍桌叫罵、多次被側錄到口出三字經……都顯示他絲毫不把專業程序放在眼裡，連對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事實證明，他說「財團都拿刀叉吃人」，但事實證明最喜歡和財團攀親帶戚、建立利益通同體（或共犯結構）、進出豪宅招待所、持續圖利（遠雄、威京、新光等）財團、跟著一起拿刀叉吃人的就是柯文哲。
失敗重做的Ubike二代、防疫期間突發奇想的那個已經沒用的口罩販賣機、為了美化帳面還債紀錄挪用教育基金到瀕臨破產、不受議會監督的雙城論壇經費、破功的海綿城市……都是財政紀律敗壞的惡例。
大家知道嗎，一向真心把中國共產黨當作治理典範的柯文哲，曾經企圖在臺北市設置人臉辨識系統？但是應該也照不到他和財團吃飯、密會中共高官的畫面吧！
「失敗的政策比貪污更嚴重」，柯文哲競選經費、政治獻金和周邊公司的那些惡帳，都是「識人不明」所造成的？還是柯文哲從任職臺大醫院到臺北市長以來，習慣性的利用多重帳本藏匿不當的資金和財產的翻版？可以藉口平常沒在看存摺所以不知道帳目的進進出出？什麼樣的錢或需要分批倒進ATM？甚至有媒體報導，檢調查出柯文哲有虛擬貨幣的金流。
柯文哲曾嚴詞批判連家不配跟他講清廉，更多次無端詛咒民進黨貪污禍延子孫，抹黑蔡英文總統身邊的人都貪污，不喜歡聽什麼偉大理想，只要選出像他那樣的正常人就好，總統大選期間說他沒有當選台灣會完蛋。
一下子說自己選舉選到快破產，一下子說夫婦倆都是臺大畢業的醫師不需要裝窮，買得起一億多的豪宅……筆者衷心期盼柯文哲被捕之後，檢調能把他夫妻倆的「煉金術」公諸於世，畢竟絕大部分的人對於生活的想像都被貧窮所限制。
本土的突變種
柯文哲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或者他的本質沒變，變的是那些包裝和掩飾已經沒用了？應該沒有人會否認政治是一種表演事業，教學也是，但是差別在於有沒有專業能力和道德。就某個層面而言，柯文哲是最誠實的政治人物，因為他從不掩飾他在掩飾、在說謊。
他那一副「我講話就是這樣，不喜歡是你的事」，將自己無限放大，滿口偏見和歧視言論，反而成為他吸引柯粉和小草們的個人特質。他不理會廉檢的制止硬是要家門前的記者安靜和退後聽他無端指控政治迫害，在北檢也是老子不爽就要走人，弄得被當庭逮捕。
在台灣民主化抗爭歷程完全缺席的柯文哲，自然也沒有民主素養，但卻是懂得利用和濫用如太陽花抗爭的台灣民主歷程和體制。為了選舉他可以從墨綠變白變紅，不變的是滿口滿腦的歧視和仇恨言論（筆者不想在此重複），充分顯露他的本質。
柯文哲給人一種言行前後不一的印象，那些當然不是失言，更非無心之過，而是他的政治鬥爭的工具。他不是就以「鯊魚理論」沾沾自喜，丟點什麼出來開啟鬥爭，也就是維持聲量，將矛盾極大化。別忘記他多次公開表示對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統治的崇拜。
他控訴民進黨網軍治國會絕子絕孫，把1450、網軍側翼掛在嘴邊，他的追隨者也有樣學樣，以「綠蛆」、「綠共」、「塔綠班」等羞辱性詞語描述綠營支持者。近日爆發的帳務弊端證明他投注極大的資金經營媒體公關、網路社群、直播、梗圖，柯粉入侵PTT和到處出征也是眾所週知的事，先前更發生過如蝗蟲過境的阿拉伯假帳號。
柯文哲多次「稱帝」，自稱雍正、順治、唐太宗等等，身體力行宮廷鬥爭；蔡英文總統、陳菊、吳音寧、陳時中、侯友宜……只要是被他視為政治利益的假想敵，就無所不用其極造謠抹黑把人鬥臭鬥垮。
他在防疫期間對於政治鬥爭仍不遺餘力，三不五時開記者會散佈不實消息，發布自己腦補的數據，說自己當指揮官也不會多差。事實上是差多了，台北市確診和死亡率全國第二高，和隔壁的侯友宜並稱「放爛兄弟」。
「藍白合」過程中的爾虞我詐，花錢發布「假老二」的民調，大家應該都還記憶猶新。當時他嗆說選後要把所有民調一個一個拿出來批判，看看海水退了誰沒穿褲子。事實證明，他在乎的與其說是名次或民調的真相，倒不如說是選舉補助款。
做人是要多失敗才會讓和曾經共事過的幕僚、同事和老師一個一個跳出來嚴詞批判柯文哲的言行？「英國美國不賣疫苗給臺灣，中國大陸要給臺灣疫苗，到時候台灣就焦慮了！」搭配他招牌式的目中無人冷血無情的訕笑，永遠烙記在臺灣人的記憶中。
政治操作司法案件
柯文哲所成立的臺灣民眾黨本質上就是柯文哲個人獨大意志和鬥爭本能的體現，透過黨內要角彼此之間的利益矛盾鞏固自己的領導威權，仿若他所熱愛的中國宮廷劇的實境秀。
民眾黨顯然是要極大化柯文哲被捕的政治鬥爭效應，一舉一動無所不用其及操控民粹仇恨，以政治受虐或受害者自居，硬是要將司法案件操作成政治案件。
以黃國昌為首的「危機應變小組」的每一個發言和動作，其實都不利柯文哲的案情，坐實他犯後態度不佳、惡意干擾偵辦、打擊司法威信等等。柯文哲過關（目前看來不可能發生），民眾黨選情水漲船高；柯文哲被關乃至於重判，黃國昌和其他立委要角順勢接收黨中央主導權，不變的是複製柯文哲無本的、包牌式的政治詐騙事業。
民眾黨現在傾全黨之力上演一齣醜陋的政治和司法的爛戲，品質拙劣自然不在話下。看看黃國昌在某些漏網鏡頭裡的「表情管理」（要說蔡壁如用來描述黃珊珊所說的「嘴臉」也可以），連裝出悲憤都不用，倒是滿心期待、一副「我準備好了」的樣子。其他人也都在像佔據C位的黃國昌那樣，盤算著能夠從柯文哲的司法案件中撈到什麼政治利益。
在柯文哲獲得北院「無保請回」的判決之後，柯文哲陣營的政治操作似乎得到短戰的勝利。然而，北檢的抗告與後續的調查，以及其他弊案的司法程序，這些政治操作能產生多少效應還在未定之數。
從柯粉到柯黑，一個創傷復原的過程
「剛開始是悲劇，接著是鬧劇」，馬克思這麼說，直指人類歷史總在重複相同的錯誤，讓重大事件或災難的悲劇性質變為荒謬與笑鬧。民眾黨這齣抗爭鬧劇和政治操作肯定會持續一段時間，鬧越大越兇，越能塑造出悲劇形象。柯美蘭不就已經宣稱柯文哲是「民進黨黑牢的民主烈士」嗎？這算不算是另類的未審先判？民眾黨還有多少人希望柯文哲壯烈成仁？
「剛開始是悲劇，接著是鬧劇」，隨著幾件弊案的事證逐一被揭露，柯文哲的英雄形象和民眾黨這齣抗爭戲碼的悲劇性也會遞減和質變，畢竟這個黨沒有悲壯過，沒有真正為什麼崇高理想和價值犧牲過，沒有悲劇的基因和本錢，他們的主席就是最厭惡理想的人。臺灣人也肯定會從備妥雞鴨雙拼和大腸麵線（「羈押」和「大場面」諧音梗）的看戲熱度，轉為不耐到無感、忽視。
筆者在2014年那場臺北市長選舉投票支持柯文哲，倒不是因為他對太陽花反服貿抗爭有任何貢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只是去沾醬油），純粹只是不想讓連勝文當選，覺得臺北市在國民黨長期執政之後需要有點改變。這種對於改變的渴望再純真不過，只不過是被像柯文哲這樣的野心政客誤導誤用了！
筆者是在柯文哲剛就任的一次活動舞台上公然言詞咒罵社會局長那一刻開始，就察覺眼前的這個柯文哲的真實性格。許多人也許有類似的覺醒經歷，只是從挺柯到反柯、從「柯粉」到「柯黑」的時間軸不同。
我深信像柯文哲這樣哪裡有利就往哪裡去、狡兔死走狗烹、無情寡義的人，終究會得到司法的制裁和道德譴責。大家都曾經受傷過，我寧可相信眼前的小草們跟十年前包括筆者在內挺柯的人一樣，都有著渴望改變的純真願望。
覺察乃至於覺醒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們沒辦法實踐「愛鄰如己」這樣的道德理想，至少可以試著別口出惡言，更耐心對待小草們，也希望他們有一天能看清什麼，和大家一起翻過柯文哲這一頁。
希望！
作者任教於臺灣師範大學英語系，不務正業，致力跨越學術藩籬，畢生最大夢想是臺灣人成為有知識、正義感和寬闊世界觀的新民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