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與柯文哲終需一戰

作者：單厚之／媒體工作者

民進黨24日將舉行全代會，會中預計將通過「2018年直轄市長暨縣市長特別提名條例」。

草案中規定，非民進黨執政直轄市和縣市，將由選對會提出或協調單一適當人選；若協調不成，則由選對會向黨主席提出單一人選建議，再由民進黨主席提名經中執會通過。

草案中保留了與非民進黨人事合作的空間，被外界稱為「柯文哲條款」。

但由於柯文哲近來不斷批評中央政府，加上親中的態度引發基層不滿，已有數十名立委連署，要在全代會中提案，呼籲黨中央自推台北市長候選人。

對於民進黨內的反彈，有不少人不以為然，認為「柯文哲現象」反映了民進黨的問題。而民進黨圍剿柯文哲的背後，不僅是膝反射式的情緒宣洩，更是因為忌憚柯文哲的能量，完全沒有反躬自省，也不符合執政黨應有的格局。

類似的說法，雖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也忽略了政治實務的計算。

首先，2018年並非只選直轄市長，還包括議員。以目前柯P的狀況，要如何跟民進黨的議員候選人配合、乃至輔選，雙方要不要推出共同政見，能不能有共同的競選主軸？

明年的選舉，民進黨還能像兩年前柯文哲一日北高、一日雙塔那樣，把柯文哲當成超級輔選員嗎？柯文哲的政治能量，真的比那時更高嗎？

再者，2018除了六都之外，全台所有縣市也要一併改選。不管民進黨跟柯文哲是否繼續合作，台北市都會是整個選舉的至高點。台北市選戰主軸，一定會連帶對其他縣市的選情造成影響。

對國民黨而言，最合理的狀況，就是把2018大選，打成對民進黨政府的「信任投票」。

如果柯文哲還是天天按照目前的狀況「舉手發問」，民進黨要怎樣打這場選戰？就算柯P到時真的能夠自我閉嘴，光是翻過去這段時間的舊帳，也就夠嗆的了。

如果民進黨沒有辦法和柯文哲達成共識，或是柯文哲沒有辦法遵守與民進黨之間的共識，影響的絕對不只是北市的選情而已。

在世大運之後，柯文哲的民調再創新高，打遍藍綠無敵手，即便是「南霸天」陳菊、賴神都與柯文哲有一段差距。但柯文哲超越藍綠、藍綠通吃的高民調，其實有相當程度是建立在民進黨的容忍之上。

因為民進黨的容忍、不攻擊、沒有步步進逼，讓柯文哲在這種非藍即綠的政治氛圍下，有異於一般政治人物的寬廣空間，甚至可以講出「兩岸一家親」，這種連藍營都認為是「大不諱」的語言。

藍綠每個政治人物的基本盤，都是建立在自己所處的藍綠政治光譜上，依照表現的不同，而會約略的增減。但柯文哲所能跨越的政治光譜，卻從他自己所說的「墨綠」，一路到獨派認為的「粉紅」。

這個情況就像是馬英九政府最後的「看守內閣」張善政，因為民進黨不願意提前組閣，所以自然沒有立場苛責，在藍綠都不批評的情況下，成了近年在任時滿意度最高的閣揆。但其實張善政並沒有任何的作為跟政績。

台灣政壇長期以來有一個鐵律，藍營的政治人物可以不要車輪牌，可以分裂、可以另組新黨，選民都能接受、容忍、買單；但綠營的政治人物，只要脫離了民進黨，絕對沒有活路。

目前看來，柯文哲已經打破這個鐵律，不必掛民進黨的招牌，一樣能獲得綠營支持者的擁戴。而這個趨勢如果繼續下去，對民進黨的發展究竟會有怎樣的影響，沒有人知道。這也是為什麼陳菊會說：「我們跟他不一樣」。

不管藍綠政治人物，應該沒有人會懷疑，柯文哲遲早是要選總統的，即便2020不選、2024也還是會選。而且柯文哲也絕對不會放棄他得天獨厚的超寬政治光譜，而加入民進黨、受民進黨節制。

以目前民進黨的情況，也絕不可能提名一個非民進黨籍的總統候選人，禮讓、協調等機制，絕對不會出現在這樣高度的職位上。

如果柯文哲聲望不墜，無論是2020或2024，終需和民進黨一戰。柯文哲的政治能量越大，民進黨要面臨的挑戰跟衝擊就越大。

繼續縱容柯文哲，讓他遊走於藍綠紅之間，繼續坐大，當然不符和民進黨的長遠利益。怎樣與柯文哲適當的切割，慢慢收回支持者對柯文哲的肯定，是民進黨必須要做的事情。

民進黨最近在「講稿風波」錙銖必較，步步進逼，就是基於這樣的思維。未來類似的事件，只會更多、不會更少。未來柯文哲與民進黨之間的所有矛盾，只會繼續被放大，而不可能大事化小。

既然雙方終需一戰，不讓柯文哲繼續坐大、提早對決，理論上對民進黨會比較有利。（相反的，對柯文哲而言，則是越晚越好。）但在大環境沒有成熟之前，民進黨也不至於太早與柯P翻臉、立刻做成自行提名的決定。

萬一民進黨主動出擊，造成民進黨趕盡殺絕、氣量狹小的印象，而柯文哲最後在國、民兩黨夾擊之下仍然殺出重圍、順利當選，雙方的氣勢就立刻逆轉，民進黨就更難壓住柯P。

仔細地切割、剝離、凸顯雙方的差異，等待柯P不斷的「舉手發問」、「兩岸一家親」，挑戰民進黨支持者的容忍底線，才是民進黨最合理的策略。離婚，本來就比結婚更難、更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