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兒科危機現場！高雄長庚、成大一個兒醫都招不到

文●游羽棠

小孩子得肺炎，找不到有兒科醫師駐診的夜間急診，甚至生重病，得送出國才能開刀。

這不是幾十年前的往事，而是台灣不遠的將來。台灣這個享譽國際的醫療大國，兒童醫療卻正在崩毀邊緣。

一個產業如果沒有新血，注定毀壞。台灣的兒科，正面臨此窘境。

過去4年，台灣兒科的住院醫師招募率，從98％下滑到7成。7成看似不低？但已有救治兒童急、難、重症的醫學中心，一位住院醫師都招不到。

承擔雲嘉南重症需求的台南成大醫院，連兩年，招不到任何一位住院醫師；主導高屏及澎湖兒童醫療的高雄長庚，今年也找不到任何新血加入；就連被譽為婦兒科聖殿、培育無數名醫的台北馬偕，也連兩年招不滿住院醫師。

缺乏新血，不僅既有的住院醫師負擔加重，連主治醫師也得跳下來值班。這讓不少兒科醫師因為過勞，醞釀出走。

一手帶出數百位住院醫師的馬偕兒童醫院醫學教育室主任彭純芝說，第一線竟然要靠白髮蒼蒼的屆退醫師撐住，「4、50歲的醫師都看不到未來，年輕人更不敢加入。」

綜合多位醫界大老推論，最快2年後，許多醫院會因為缺乏住院醫師加入而關閉兒科病房；5年後，因為聘不到新任主治醫師，停止兒科門診；10年後，因人力與知識傳承斷層，兒童重症就得出國求醫。

其實不用談未來，台灣兒童醫療的現況，已經窘迫。

兒醫人力吃緊、常半年掛不上號
「衝擊的不只醫療，連帶影響家庭」

近年許多兒童面臨發展遲緩、注意力不集中等問題，需要特殊門診做早期療育，卻因兒童次專科醫師人力吃緊，往往幾個月、半年都掛不上號。

「兒科醫師如果繼續不夠，衝擊的不只是醫療，連帶影響家庭功能，對於整個社會的經濟、文化都是很大壓力，」台灣醫療改革基金會執行長林雅惠分析。

然而，兒科醫師雖然重要，但大環境卻長期把醫師從兒科往外推。

首先，是病患群體不斷減少。

近十年，少子化趨勢明顯，「只看兒科就能存活的診所非常少，大多兼看成人三高、代謝，這讓學生們覺得，不如走內科，主攻成人慢性病，」彭純芝觀察。

再來是兒科的給付向來比成人少。台灣兒科醫學會秘書長歐良修解釋，兒科檢查、手術不多、自費項目少，且吃藥的劑量也比成人少，目前健保是以量計價，對於兒科很不利。

更多診療心力、收入卻輸一截
讓兒科住院醫師招募率雪崩式下滑

然而，兒童不會主動陳述症狀，也時常不配合診療，兒科醫師看診所花時間、心力都比成人科更多，但實際收到的給付，卻明顯少於其他專科。

甚至，還有相對剝奪感的問題。外科自費手術多，做一場手術就抵過兒科看診一整天；內科慢性病患多，有固定收入；急診則受到政府保障，值班費是兒科兩倍以上等。相形之下，兒科幾乎沒有自費項目，很難提升收入。

這些都讓年輕醫師意識到：兒科似乎不是好的職涯選擇。因此，新進住院醫師招募率呈現雪崩式下滑。

當前，我們正站在兒科醫療崩壞的臨界點上。

隨著少子化趨勢，兒科醫師的總數是否該跟過往一樣，有待推算，但當務之急，是讓還願加入兒科的年輕醫師及主治醫師們續留大醫院；同時提升兒科醫療的健保給付，讓醫師的付出得到合理回報，避免兒童照護資源隨著少子化，在數人頭換選票的風向下被犧牲⋯。（更多精彩內容，請見1874期《商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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