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24小時：馬斯克正式接管推特，小鳥從此自由了…嗎？

馬斯克來了——Let that sink in.

週四，爛梗王馬斯克真就這樣抱著一個水槽，推開了 Twitter 公司舊金山總部的大門。

（Let that sink in ≈ 你品，你細品。）

圖片來源：@elonmusk

在大戲已經 上演了整整半年， 經歷了數不清的戲碼，和多次180°大轉彎之後， 馬斯克終於正式完成了他人生中頗為傳奇的，一筆從始至終都不被大多數人看好的交易：

收購 Twitter 公司。

| 半真半假收購日

據多家美國財經媒體報導，馬斯克在週一和參與收購案的投行開會後，最後一次保證將會如約在週五10月28日之前完成交割。

週四10月27日上午，投行完成向託管帳戶打款。美東時間週四下午4點，Twitter 股票小幅上漲並收盤於$53.79，距離馬斯克約定的 $54.20價格已經十分接近。

多家媒體報導，在當地時間週四10月27日傍晚，馬斯克完成了對 Twitter 收購的交割， 在週四下班之際，馬斯克還迫不及待地解僱了Twitter的首席執行官、首席財務官、首席法務官、政策主管等至少四名公司高管。

設計圖片圖片來源：未知

此前，Twitter和馬斯克訴訟案的法官，也曾定下了馬斯克在10月28日下午5點之前必須完成交割的要求，否則將恢復庭審。現在，最終時限已過，法庭並無動靜，看來，儘管沒有正式公告，這樁交易已經完成。

馬斯克成為了 Twitter 的全資擁有者。在他看來，“鳥兒自由了。”

然而，收購完成後發生的事兒，就和這樁收購案一樣，充滿了荒謬的轉折和噱頭。

在週五上午，Twitter總部門口，就有人上演了一出“李鬼被裁記”。

兩位捧著紙箱的人從Twitter大樓裡走了出來，並在接受CNBC採訪時表示，自己是Twitter的資料工程師，就在剛才，公司的整個資料工程 (data engineering) 團隊被裁了。

“我在這裡工作了六年，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 ”其中一個人向記者說。

圖片來源： @Yasmin Khorram/CNBC

整件事迅速引起了關注，結合之前有媒體曾報導馬斯克計畫在收購完成後開除Twitter 75%的員工，不少網友信以為真，向這倆人表達了安慰（或者嘲諷）。

但沒想到，反轉很快發生：這倆人其實是假冒的員工，而整個資料工程團隊被裁的事兒，更是空穴來風。

換句話說，這倆路人，純粹就是來搗亂的。 就連馬斯克自己也在下午“證實”了這事兒純屬娛樂。

Twitter的裁員可能會推遲，但不會缺席。

馬斯克在週三已經造訪了 Twitter 舊金山辦公室並和少量（數十名）員工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交流。

週四，在他的授意下，特斯拉的軟體工程師已經在和 Twitter 員工開會、檢查公司的程式碼了。甚至Twitter員工整個下午都在忙著列印自己寫的程式碼——沒錯，他們收到通知，需要把自己一個月內寫的程式碼列印出50頁，隨時準備和馬斯克或者特斯拉的資深工程師進行Code Paring。

Twitter iOS 客戶端員工、OAuth 作者之一 Leah Culver 展示自己列印的程式碼圖片來源：@leahculver

當然，沒過多久，這個通知又被取消了，員工們被告知只需要在電腦上準備好展示程式碼即可。

週五，馬斯克已經正式啟動將 Twitter 公司和自己旗下的 X Holdings 進行合併的過程。 該實體是為了本次收購而設立，料將在 Twitter 正式退市之後持有所有股份。 其它出資人都將成為該實體的股東，但 X Holdings 無意外將 由馬斯克本人實控 。

（X 也是馬斯克從年輕時就一直在使用的一個名稱，如他早年創立後被 Paypal 收購的金融科技公司 X.com、火箭公司 SpaceX 等。）

Twitter 公司已經向紐交所要求停牌。馬斯克在交易完成後已經在名義上實現了對 Twitter 的私有化。

圖片來源： SEC

該公司將在11月8日之前回購股票，這個日期過後股票將無法交易——意味著實際的私有化工作預計將在11月8日或之前正式完成。

至於 Twitter 董事會，在馬斯克週四下午正式接管公司之後已經實際解散。作為公司的最大股東和實際控制人，他將掌握所有的權力，指派成立新的董事會——甚至還有消息稱他自己有意擔任 Twitter 的 CEO（至少是臨時）。

接下來，馬斯克將對 Twitter 公司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工作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 開除高管、裁員、招聘更多新的員工、將 Twitter 開發成某種類似於微信的一站式“超級 app”等。

至於目前最受爭議的問題：是否會恢復包括美國前總統川普等人的帳號資格，馬斯克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在週五上午發推表示：將會組成一個“內容稽核委員會”，並且直到該架建構立完成之前，不會做出任何重要關鍵的內容稽核和帳號回覆決定。

圖片來源：@elonmusk

從馬斯克的最後一次反悔，直到現在併購交易完成，這中間的 故事走向 和 之前六個月 相比起 來，簡直可以用“順風順水”來形容。

一場可以稱得上美國網際網路科技史上最離奇的一筆併購交易，暫時告一段落。

回過頭看馬斯克收購 Twitter 的全過程：已經不能用一波三折來形容了，簡直是“驚濤駭浪”。

| 前情提要

時鐘往回撥到今年7月。這也是馬斯克今年最緊張的一段時間。

早在4月13日，馬斯克就向Twitter 董事會發起了收購要約，想要以每股54美元的價格全資收購 Twitter ，並且將公司私有化。

然而到了7月初，馬斯克突然單方面宣佈要退出併購交易。被這一“收購、退出”鬧劇整得元氣大傷的的 Twitter 並不打算嚥下這口氣，直接將馬斯克告上了法院。

在併購案前期，Twitter 似乎一直處於不利地位，幾乎可以說被玩弄於股掌。然而在接下來的訴訟當中，Twitter 方面的表現簡直不能更精彩，連續傳召了多位馬斯克的密友，蒐集並公開了他們之間的大量通訊資料。

正是這些做法，觸動到了馬斯克最想要遮住的弱點。 沒有意外，他最終還是被“逼”回了談判桌： 10月4日，馬斯克律師向Twitter 以及美國金融監管部門 SEC 致函，表示將繼續完成今年4月發起的收購交易。

這一決定並非馬斯克全面“認慫”，而是附帶了兩個致命條件：

1）Twitter 方面叫停特拉華州的庭審，意即中止證據發現 (discovery) 的流程，以免他的通訊記錄進一步遭到曝光，暴露出一些可能更加危險的內容；

2）最終能否交割，取決於銀行提供的債務融資能否到賬。

圖片來源：SEC

Twitter 也只能同意。 好在法官也給足了原告方主動權： 定下了在10月28日下午5點之前必須完成交割——否則 Twitter 可以立即聯絡她，庭審工作將立即恢復。

在馬斯克重返談判桌的當天，彭博社評論員、前投行/法律界人士 Matt Levine 提出了一個關鍵的細節：

本次收購的資金分三部分，其中一個部分來自銀行的債務融資，由之前跟馬斯克簽訂了借款協議的摩根士丹利等華爾街投行出資，總額大約130億。

按照槓桿收購的慣例，投行也不會自己出錢，而是充當掮客，將這些債務賣給自己的大客戶機構投資者。然而現在問題出現了，這些借款協議是在4月發起收購的時候簽訂的，現在10月的經濟環境、信貸市場靈活性大不如前，機構投資者看到 Twitter 的垃圾債券，就像素食主義者進了牛排屋一樣，根本吃不下、沒胃口。

結果有兩種可能：投行硬著頭皮自己吃下這筆垃圾債，或者冒著信譽掃地的風險，撤出跟馬斯克的借款協議。

更別提在此之上還有更複雜的情況，例如如果投行出不了錢但馬斯克為了自保還是要完成交易，那麼他就只能自己籌更多的錢；而他的錢基本就是靠賣特斯拉股票，然而特斯拉又在月中要發佈季度財報，沒法賣股票……

留給馬斯克的時間不多了。

圖片來源：《連線》

| 浪子回頭金不換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位性格陰晴不定，一個決定不出半個月必定反悔的世界首富…… 在過去的一個月時間裡 非但沒有再度 180°大轉彎 ， 連 在 自己 Twitter 帳號上驚世駭俗言論的發表頻率都有所降 低。

除了 被傳要開除 Twi tter四分之三的員工 之外 （他說純屬假新聞，根本沒這回事，後詳述），馬斯克所展現出的穩定和克製程度，對於一貫我行我素的他來說，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上週五，10月21日

經過多次會議上不懈的努力，馬斯克終於說服了投行們，自己將會履行合同完成對 Twitter 的收購。

當天，包括《華爾街日報》等在內的幾家美國財經媒體援引內幕人士報導，稱因為時間確實太過緊張，找不到機構投資者埋單，在和馬斯克多次開會並建立信心之後，包括摩根士丹利等之前簽訂了借款協議的銀行，只得決定自己打款，將虧損暫時記在自己賬上，總計至少5億美元左右。

根據瞭解，由於今年信貸市場情況急速惡化，像這樣投行自己出錢的槓桿收購交易已經有兩三筆。算上給馬斯克的這一筆，今年到現在華爾街投行自己已經背了至少400億美元的虧損。

截圖來源： 《華爾街日報》

週一，10月24日

馬斯克在週一的一場視訊會議上再次對投行承諾，將在週五如約完成收購 Twitter 的交割。他表示將在週二正式遞交借款通知 (borrowing notice)

參與債務融資出資的一共有七家銀行，最主要的四家為摩根士丹利（27%，35億美元）、美銀、巴克萊和三菱日聯（均為21%，各27億美元），其餘三家為法巴、瑞穗和法國興業，出資比例分別為5%、4%和2%。

這些銀行在當天確認，將在本週四將款項打入託管帳戶（escrow）。

也是在這一天，另有有消息傳出，馬斯克在這場和投行的電話會議當中透露，打算開除 Twitter 公司大約四分之三的員工。

週二，10月25日

週二下午，馬斯克正式遞交借款通知。

週三，10月25日 上午

週三成為了本週最具娛樂性的一天：早上員工收到了高管的電子郵件，透露馬斯克將在當天造訪舊金山總部，“辦公室裡走走，見見員工朋友”(walking the halls, meeting with folks)，並希望到時候在場的同事“熱情友好地”接待他。

上午11時許，馬斯克抱著一個水槽進入 Twitter 大堂，並且發了一條推文“Let that sink in!”（視訊）。

Let that sink in 是西方社交網路上的一個知名雙關梗，類似的還有"Well in that case"。之前在馬斯克的推文下面經常出現此類的回覆，配以如下照片。

也已經不是爛梗王馬斯克第一次玩 let that sink in 了。之前他就曾經不止一次公開表示萬聖節要裝扮成一個水槽，這樣出去要糖，別人不得不開門……

圖片 來源： @elonmusk

前面提到一直追蹤交易的彭博社評論員 Levine，對馬斯克此舉給出了“較高”的評價：

馬斯克的工作不是 CEO，而是 Twitter的“Chief Twit”（首席發推官？）——你們看，他來到公司第一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了一條很好的推文（指 sink 爛梗推）。這是 Parag Agrawal（前任 CEO）一輩子都做不出來，甚至 Jack Dorsey（前 CEO、創始人、馬斯克的好基友）也做不出來的事情。

馬斯克擁有 Twitter，這沒錯。但他也是 Twitter 的真正使用者。他打心眼裡熱愛 Twitter，到了發推上癮的程度。在 Twitter 上做好內容，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週三下午

午飯時間，馬斯克在只有兩歲的小兒子 X Æ（讀作“X-ash”）、傳記作者 Walter Issacson 以及幾位手下的陪伴下，造訪了位於公司食堂裡的一家咖啡店。

咖啡廳立刻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據在場的員工透露，馬斯克被堵著回答了大量的問題，總計在那裡停留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圖片來源：Walter Issacson（賈伯斯傳記作者，他的下一本書主角就是馬斯克）

過程中有人提了關於“裁員75%”的問題，瞬間引發了在場人士的大笑——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歡樂還是苦澀的笑了（見視訊）。

設計圖片圖片 來源：未知

馬斯克尷尬地表示，自己“不知道這個數字從哪出來的，反正不對”，沒有開除這麼多人的計畫。 事實上他表示，為了實現他對 Twitter 公司的計畫，將 Twitter app 開發成一個超級應用，他反而要在目前人數（大約8000人）的基礎上，再增加50%的員工……

視訊來源：在場 Twitter 員工

據美國媒體援引在場人士透露的情況，整個問答環節有說有笑，並沒有之前很多 Twitter 員工和外界人士所想像的“衝突”。

可能是因為，他把勁爆的戲碼都留到週四了。

| 趕盡殺絕

週四，10月27日

按照原本的計畫，週五是正式交割的日期，而週四是銀行打款的日子。不過理論上只要錢到了，交易可以說就直接完成了。

在週四的早間，交易還沒有正式完成的時候，馬斯克就已經先以 Twitter 老闆的身段，給 Twitter 平台的廣告商寫了一公開信。

信的主要內容就是給廣告商打強心針，希望他們不要因為自己成為了這家新老闆就撤出平台。 他在信中寫道，收購 Twitter 是為了將這裡打造成為未來人類的公共 “廣場 ” ，給所有政治光 譜 和意識形態都留有話語空間。

“我收購 Twitter 不是因為容易，也不是為了賺錢。我做這件事為了幫助我所愛的人類，也是帶著謙卑的姿態，因為我清楚即便我們付出最大努力，這項使命仍有很大的可能失敗。”他寫道。

圖片 來源：@elonmusk

週四下午，有 Twitter 員工對外透露：在馬斯克的授意下，已經有特斯拉軟體工程師“雲進駐”了 Twitter 公司，在 Twitter 員工的幫助下檢查公司的程式碼。

這一情況，儘管本身並不具備太大的證明意義，卻在很大的程度上意味著，馬斯克方面已經正式接管了公司，並且掌握了相當大的權力。

圖片 來源：@Edludlow

大約在下午兩點左右，Twitter 全體員工收到了一個日曆邀請，讓他們在美西下午四點半左右參加全體會。

沒過多久，事態又一步升級。

下午四五點左右的時候開始有消息傳出：馬斯克來到公司，大開殺戒。

他當場開除了包括 CEO Parag Agrawal、首席財務官 Ned Segal、首席法務官、政策主管在內的至少四位 C-level 高管……

更刺激的是，據路透社援引在場人士透露的情況：

在任免命令發佈的當時，Agrawal 和 Segal 就在公司辦公室裡——他們在馬斯克的要求下，由保安當場護送出了公司……

圖片來源：路透社

不過，千萬別以為 Agrawal 等人很慘。作為公司高管，他們被解僱是有巨額遣散賠償。

以 Agrawal 為例，他今年年初剛升任公司 CEO，啥事都還沒來得及做，剛過了一個季度，就被馬斯克找上了門；自從收購發起之後，他可以說除了背鍋，已經失去了其他任何的功能。

而在本次解僱之後，Agrawal 將收到高達4200萬美元的遣散費。什麼都沒做，錢從天上來——怕是做夢都要笑出聲。

包括 Agrawal 在內，在週四被“一波流”解僱的高管，總計遣散賠償金額高達88萬美元。

圖片來源：未知

接下來，馬斯克仍將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設計，對 Twitter 公司繼續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雖然當著 Twitter 員工面他說裁員75%是沒有的事——但是之前他在和投行的電話會上卻明確表示過，不會排除通過裁員的方式對 Twitter 現有的團隊進行精簡和最佳化。

從低調增持入局，到突然對 Twitter 董事會攤牌，從上午跟 CEO 興奮開會，到下午突然撕破臉並拒絕董事會席位； 從發起收購，到單方面退出交易，到返回談判桌，從傳聞開除絕大多數員工，今天交易正式完成……

馬斯克神經刀一般的每次行動，都牽連著 Twitter、特斯拉等多家公司，價值數十億甚至百億美元等級的股票漲跌和資金流動，也揪住了上千名 twitter 員工的“身家性命”。

但是誰讓馬斯克是馬斯克。他似乎借助這樁收購證明了一件事：在今天這個世界，已經難再有人可以左右他，他只會按照自己的規矩行事。

可能這也是為什麼馬斯克要一再重申：Let that sink in——放棄幻想，接受現實。我是 Twitter 的老闆，但我永遠只會做我自己。

圖片來源：Img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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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硅星人”（ID：guixingren123），作者：光譜 杜晨，編輯：VickyXiao，36氪經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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