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原罪】《鳶山誌：半透明哀愁的旅鎮》第二十章，書寫經驗分享（中）

電腦螢幕上，淺藍色半透明的憂鬱頁面，開始感應著一系列《春神跳舞的森林》。鄉土作家那台老電腦，似乎又因為閒置過久，螢幕保護程式自動開啟。一隻隻天地原靈，一群群荒野原獸，開始紛紛拖光曳影，爬滿鍵盤與桌面。
某瘋子想回報茶敘情形，走出電腦小說檔案找了很久，總算在六人公祠前，找到正在跟台南許君聊天的鄉土作家。他們奢眺著85度Ｃ的客人喝咖啡，一邊悲憐默數著，沿街撿拾最後一次文明剩餘價值，空啷空啷，推車而過的資源回收者；一邊熱切預想著，年底總統、立委合併舉辦的，藍綠陣營的選戰宣傳車。
他加入話局，互相調侃幾句，鄉土作家這才向台南許君介紹，他就是我的原罪，我就是他的十字架。說著，說著，他們提到了斷線風箏，說起彼此身世；許君是個養子，說當年養母因為擔心日後身世糾纏，自己連生母都不認識，比他還可憐。他們於是去找胡大仙，協助進入天際雲端，讓他跟生母相見，補贖這段養子原罪；幫許君啟動隔世尋親程式後，大病重生的胡大仙也進入天際雲端，進行例行性的修佛禪定。
許君的電腦螢幕上，初見生母的傷心哀怨，驚走了同病相憐的某瘋子。胡大仙的電腦螢幕上，鄉土作家則得悉高雄佛光山「人間佛」的「人間涉入」，與花蓮百丈山「力行禪」的「生命實踐」之別；而面對被高估的人性，活在各種原罪糾葛的台灣，佛其實也只是個「自了漢」。
胡大仙這套旅狐網遊軟體，還提供一項餘興遊戲。許君將「生母」連上「養母」，竟見一對原住民、漢人的百年嫗影，正在打絞兩股長索，不久兩索結為一繩，兩嫗各執一端，突然幽幽對泣起來，不知對泣的是傳統忌諱的悲哀，還是母性枷鎖的沉重？他分別選答，此繩是親情輸送「臍帶」，對泣是母者的「悲憫」，他是「雙重孺慕」的南瀛之子；電腦則回以「幸福滿滿，滿載而歸」的祝福。
鄉土作家將「原罪」連上「贖罪」，竟見螢幕上，聽任著一框框往者已矣的七情六慾，往深層跳行而去，一幅幅來者可追的三魂七魄，向淺層蹣跚而來。長繩意涵，竟然瞬間質變為一條你死我活的「拔河繩」，一道畫地為限的「楚河漢界」，一系列兩端對立的「神鬼拉扯」。電腦搜尋系統，搜遍正史野傳，顯現出八組古今對映的典型「拔河」人物，其中六組如下：
一是，中國宋朝的宋江。長繩當前，一邊向眾家兄弟低喃「替天行道」，一邊向北宋朝廷高舉「順天護國」；兀自拔起，既是「反賊」又是「忠臣」，既是「衝突對立」又是「名正言順」的自我矛盾拔河大戰。
二是，代表國民黨的蔣中正，代表共產黨的毛澤東。長繩當前，雙方各據中國南北、台海兩岸，緊抓中國母親的臍帶，當作拔河繩，一拔就拔過了一甲子。
三是，冷處理鄧小平「武力解放台灣」的蔣經國，積極培植本土黨政菁英，悄悄擱置「中國拔河繩」，改為打造「台灣拔河繩」，是為「台灣臍帶」正式受到藍、綠陣營撕扯的伊始。

李登輝先生。李登輝基金會（原群策會）製作，詹明儒取自維基百科。

四是，以國民黨「旁系」身世接任總統的台灣籍李登輝，一邊接過藍色「中國臍帶」，向對岸江澤民高喊「特殊國與國關係」，一邊執起綠色「台灣臍帶」，向台灣人民疾呼「政治民主化」。卸任時，締造台灣破天荒的首度「政黨輪替」，和平移交政權給民進黨籍的陳水扁。
五是，接過綠色「台灣臍帶」的陳水扁，試圖以「兩國論」之刃，切斷橫跨台海的藍色「命運鎖鍊」，卻也因朝小野大，艱苦陷入了八年執政拔河。
六是，曾在擔任民進黨主席期間，提出「金馬撤軍論」的施明德，他大膽提出此論，意在徹底拆解藍色「命運鎖鍊」，預為台灣獨立鋪路；奈何，後來竟然一個大轉身，改披紅衫，改唱藍調，反而造就了馬英九的總統大夢。

施明德施明德先生，1980年出庭受審照片。圖/施明德臉書

民進黨兩位主席之間，這是對映於中國梁山泊的草莽英雄本色，台灣版民進黨恩怨情仇的因果現象嗎？還是暗中那隻台灣宿命的無形之手，又在史道上套用「以漢制漢，以恨攻恨」模式，複製了一次「以台制台，以施明德制陳水扁」的撕裂拔河呢？
本章中篇概意如上。我根據以下相關資料，演繹如下相應的人事物：
一、相關資料
◆自了漢：語出禪宗《碧巖錄》，即指只顧自己修行而不思濟世教化他人者。
◆宋江：中國北宋淮南民變領袖，《水滸傳》梁山泊義軍首腦。毛澤東批其為右傾投降主義的代表，文革時被視為破壞農民起義的「投降派」。
◆李登輝：台北縣人，中華民國第7~9任總統，領導「寧靜革命」，被譽為「民主先生」。
◆施明德：高雄市人，早期黨外重要抗議人士、台灣人權鬥士，三次以政治犯身分入獄，被譽為「台灣曼德拉」，後來領導「紅衫軍」抗議陳水扁。
◆陳水扁：台南縣人，中華民國10、11任總統，被譽為「台灣之子」，卸任不久即被後任總統馬英九指控「貪污」，先押後審（無法親自抗辯），打入監獄。

陳水扁先生。詹明儒取自維基百科。

二、對應的人事物
◆三峽某瘋子：虛構人物，虛構情節。（小說中，為一介滿腔史道恩怨、世途情愁，導致精神錯亂的某三峽人）
◆胡大仙：真實人物，半虛構情節。（小說中，為一名操勞過度，罹患絕症，禪修康復後，主張以「既隔岸觀火，又非隔岸觀火」的處事心態，看待史煙世塵的修佛者）
◆台南許君：真實人物，半虛構情節。（小說中，為一名原、漢雙重身世，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喜得雙重母愛的台南人）
◆鄉土作家：真實人物，半虛構情節。（小說中，為一名早期略有文名，不信榮光難重再、誓拿青春換青史，終於寫出一部《鳶山誌：半透明哀愁的旅鎮》的彰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