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智庫報告》中國藉聯合國拓展影響力,推動「命運共同體」全球治理願景

中華人民共和國取得聯合國的「中國」席次已逾半世紀,澳洲智庫「洛伊研究院」18日發布分析報告指出,中國在聯合國體系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而中國也利用這點來擴大自身影響力,推動「命運共同體」全球治理願景,以淡化普世價值來支持國家至上,不過中國的付出並非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該報告由洛伊研究院(Lowy Institute)非常駐研究員、美國哈佛大學費正清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馮康雲(Courtney J. Fung)和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博士候選人林成翰(音譯,Shing-hon Lam)共同撰寫,從贊助聯合國運作、提名人選擔任要職、大會及安全理事會投票模式、官方文件納入中國論述4面向分析。

報告表示,聯合國愈來愈依賴中國的大方貢獻,中國則藉此來提升其在聯合國體系的地位,但中國在參與聯合國上仍具選擇性,且中國的努力付出不見得能成功轉變成影響力。1971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第2758號決議,中華人民共和國(PRC)成為「中國」席次的唯一合法代表。

不過在加入聯合國的初期10年,中國因其內部文化大革命的動盪,在聯合國內是隱居模式,而在表決時,會出席會議,但不投票,以此傳遞反對霸權的態度,卻不會表態阻擋議案。由於當時的戰略利益有限,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被貼上「看窗外大使」標籤。中國當時也鮮少使用否決權。

隨著推動改革開放,中國以投棄權票的方式重新參與聯合國事務,並於1982年首次資助維和任務,且在1980年代派出首支維和部隊。《聯合國憲章》第7章授權聯合國安理會,決定對恢復國際安全與和平採取軍事或非軍事行動,無須當事國同意,使得中國起初在相關表決選擇棄權。

藉UN推行「命運共同體」

1990年代末期,中國轉為在特別情況下,支持在未獲得當事國同意下,授權安理會決定進行維和任務。中國改革開放後,參與聯合國成為其外交政策重要的一部分,顯示中國從過去的被動參與,轉變成積極參與多邊組織,而中國想透過聯合國內部改革,來執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願景。

報告指出,「命運共同體」內容含糊且包羅萬象,而中國想藉此來展現其獨裁制度優於民主制度,並讓中國在靈活的全球夥伴網絡中扮演重要角色,透過「對話、不對立、不結盟」模式,帶領各國共同追求國際和平與安全,和不同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夥伴達到「合作共贏」。

報告亦稱,中國主張的「新多邊主義」訴求所有國家一起塑造世界未來、制定國際秩序,以及管理全球事務,且中國在此提出的「民主」是扭轉西方主導狀態,認為所有國家不論政權形式或資助能力,都應平等參與諮詢。不過中國仍是以權力階級角度出發,把各國區分成「強權」、「大國」、「小國」。

中國的「命運共同體」也排除普世人權,因為其論述為各國能以自身獨特的路線現代化及發展,即各國就人權能選擇符合其特殊條件的價值觀、原則和習慣來運作。報告直言,中國的反自由立場,與聯合國關注保護人權的立場相悖。中國2021、2022年還分別提出全球發展倡議(GDI)及全球安全倡議(GSI)。

報告提到,中國把聯合國和平與發展基金(UNPDF)當成推行GDI的一部分,而GSI以不介入和反對「權力政治」為基礎,並把其與《聯合國憲章》連結,但此倡議實際的考量是中國共產黨(中共)政權的安全。中國也利用2022年8月擔任安理會輪值主席的機會,把GSI與聯合國資助的集體安全動議搭上邊。

習近平在聯合國維和領袖峰會演說。(美聯社)
習近平在聯合國維和領袖峰會演說。(美聯社)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維和領袖峰會演說。(資料照,美聯社)

投入捐款主導UN業務

聯合國運作經費來源主要分成捐款和會費2部分,而聯合國2012年預算為25億9000萬美元,2022年增至31億5000美元。不過聯合國2021年預算中,約56%來自專用捐款、約11%為非專用捐款,來自會費僅約28%,凸顯聯合國業務受制於「錢包的力量」。

美國2021年欠繳的聯合國會費超過9億美元,但同年美國只編列3億美元支付,而中國強調經費是聯合國治理的重要支柱,並稱美國是聯合國體系的「最大債務方」。中國2019年超越日本,成為聯合國第2大捐款國,僅次於美國,不過主要是因國民所得毛額(GNI)成長,分攤會費相對增加。

根據報告,中國對聯合國捐款部分極度謹慎,並未排進前10大捐款方,但因捐款方可設定使用款項的條件,中國近來開始在感興趣的領域投入捐款,像是2015年宣布提供10億美元成立UNPDF,隔年宣布在未來10年投入2億美元,2020年再多投入10年至2030年。

UNPDF分成聯合國秘書長的和平與安全子基金,以及2030永續發展子基金,負責審核款項運用的委員會由中國官員主導,包括主管經濟的聯合國副秘書長、中國駐聯合國常代及2名中國部會的司長,而基金被用來支援的計畫,旨在強化「一帶一路」倡議與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的關聯性。

報告稱,截至2022年4月,中國給予國際平台「新冠肺炎疫苗全球取得機制」(COVAX)1億美元,遠低於美國提供的40億美元,且截至2021年底,中國庫存的12億6000萬劑疫苗中,約95%被賣到其他國家,捐贈給COVAX的數量僅約1億1000萬劑。

20211224-世界衛生組織主導的國際疫苗分配平台COVAX(AP)
20211224-世界衛生組織主導的國際疫苗分配平台COVAX(AP)

20211224-世界衛生組織主導的國際疫苗分配平台COVAX(AP)

UN領導職位有失有得

中國是目前擔任1個以上聯合國機構領導職位的國家,而中國人出任這些職位,除了能輸出中國的國際願景和外交政策,還能把機構作業與一帶一路連結,同時限制台灣的國際參與空間。報告說,中國2007年開始主管聯合國經濟及社會部(DESA),該機構已成「中國企業」。

報告提到,中國2013至2021年能領導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是碰到澳洲和美國於1990年代晚期就正式退出該組織。2019年,中國取得聯合國非洲大湖區特使職位,這是中國首次取得聯合國特使位置,而有此結果除了中國的遊說,也是當時的美國川普政府降低美國的多邊領導地位。

儘管中國積極出任聯合國體系領導位置,但據數據資料,中國與俄羅斯仍是擔任領導職位最少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且中國尚未擔任過國際和平與安全事務的領導職位。中國也不是想要的職位都順利取得,像是2017年就未贏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秘書長。

2019年,中國也沒成功得到聯合國毒品犯罪問題辦公室(UNODC)執行主任及聯合國維也納辦事處總幹事位置;2020年在世界智產權組織(WIPO)總幹事選舉中落敗。報告表示,現在有中國想要領導聯合國維和部(DPO)的傳言,但中國缺乏相關經驗的人員,可能難以取得此位置。

投票行為部分,報告指出,數據資料並未支持中國和俄羅斯組成投票聯盟的說法,但雙方2015年的分歧開始縮小,而中國的投票態度更傾向77國集團(G77),即南方國家試圖擴大在聯合國的談判能力。報告亦稱,中國2015年加強參與聯合國後,並沒影響鎖定的國家在投票上和中國立場一致。

聯合國安理會: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AP)
聯合國安理會: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AP)

聯合國安理會: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資料照,AP)

用UN文件增加話語權

報告說,南亞、拉美、中東、非洲和非民主國家的投票立場與中國較相近,但整體來看,低收入國家的投票立場,與中收入國家或立場和中國相近的高收入國家並無差異。另外,中國2000至2006年間,沒有用過否決權,自2017年起會與俄羅斯一起動用否決權。

不過在俄羅斯侵略烏克蘭議題上,中國對聯合國安理會相關決議投棄權票,主要是擔心開啟外國勢力干預政權更換的先例,可能有天中共會成為目標。習近平曾表明,中國的話語權相對較弱,因此中國也極力在聯合國官方文件中加入其論述,像是「共建」(joint contribution)、「合作共贏」(win-win cooperation)。

根據報告,聯合國官方文件自2017年開始,逐漸出現「命運共同體」用詞,2000年開始固定使用。中國也動員其「理念相近夥伴」聯合表態支持其立場,反對以人權名義來干涉中國內政。中國還利用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巴舍萊(Michelle Bachelet)訪中,傳遞聯合國肯定中國保護人權的訊號。

報告總結,中國認知到聯合國是個好工具,能達到其改變全球治理的野心,並利用聯合國體系及規範來推動自身外交優先要務,且如同其他西方國家捐款、援助來形塑聯合國運作,現在廣泛認為聯合國體系對中國的依賴漸增。報告建議,應更了解中國在聯合國的捐款,特別是與其他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比較。

中國雖提倡「命運共同體」,但整體內容模糊,特別是在難民管理等領域,因此有很大的機會在這些領域形塑中國的參與模式。報告認為,要闡明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下的多邊包容願景,表明接受中國貢獻的條件,而非把中國作為均視為擔憂來源。

報告強調,中國仍在學習如何把投入的資源轉化為實質影響力,儘管美國與歐洲國家的影響力下滑,在聯合國仍具一定影響力,包括取得部分領導位置,而外界對中國為聯合國所做的貢獻提出質疑,不會讓中國輕易塑造其想要的聯合國,且中國對聯合國的影響力也還沒得到絕對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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