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澳門立法會候選人遭集體DQ 「愛國愛澳」面臨重新定義
澳門將於9月12日舉行立法會換屆選舉，然而，這次選舉發生了被當地媒體形容為「澳門選舉史最大規模『DQ』」，七張直選參選名單合共23人被撤銷參選資格，「DQ」這代表「撤銷資格」的英語簡寫本來只應用於香港政治之上，如今正式被推廣至適用於澳門。
澳門立法會選舉委員會主席，特區中級法院法官唐曉峰公布，其中六組人「有事實證明」他們「不擁護澳門《基本法》」和「不效忠澳門特區」。同樣的事情已在香港發生過，在澳門卻是首次。
選管會最初拒絶公布具體名單數天后，最終公示有五張名單不被接納參選，被認為屬於民主派的三張名單證實全部受波及，「封殺民主派」似乎成為事實。
遇事參選人和分析人士均認同澳門發生DQ事件與近年香港局勢不無關係，但規模之大與速度之快，讓無數人震驚不已。自覺在北京面前很「順服」的澳門似乎要重新思考「愛國愛澳」的定義。
澳門大學政府與行政學系副教授余永逸博士認為，這次DQ行動不是「一國兩制」的問題，也不是澳門本身的問題。他推測這次事情是由北京主導。
澳門資深時事評論員黃東認為，DQ事件讓行政長官賀一誠本來因及時應對2019新型冠狀病毒病（COVID-19；新冠病毒）而獲提升的民望受挫。
澳門選舉當局給出了什麼理由？
今年選舉產生的將是澳門第七屆立法會，全會33個議席中，14席以不分區直選形式產生，12席分五個利益團體組別間接選舉產生，餘下七席由行政長官委任。
在澳門《結社權規範法律》下，居民可組織「政治團體」，也就是實際上的政黨，但從未有團體組織政黨參加直選，而是以「提名委員會」名義參選，不過背後一般有社團支持。傳統上，參選組別即提名委員會的名字，與其代表社團並不相同。
選管會主席唐曉峰法官星期五（7月9日）公布，今年獲確認的19張直選名單與五張間選名單經審查後，發現有一組的兩名候選人「並非選民」；有六組共21人「經事實證明不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或不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即共23名人士沒有被選資格。
「反不擁護」條文是在2016年12月寫進《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選舉制度法》內，成為「無被選資格」的理由之一。此前香港發生了立法會選舉「參選確認書」風波，有「港獨」派參選人被裁定提名無效，繼而又發生了就職宣誓風波，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五次對香港《基本法》釋法，和相關聯的褫奪議員資格事件。
澳門的這條「不擁護」條文在2021年此次選舉首次被引用，唐曉峰法官只證實是根據澳門特區保安司提供的警方資料進行審查，得出此結果，但他以「因應後續可能涉及提起行政和司法程序，以及各參選人的私隱問題」拒絶說明細節。
幾經追問下，唐曉峰法官說，選管會注意到6月3日澳門特區終審法院駁回民主派擬主辦「六四」燭光晚會的判決中，肯定了澳門《基本法》與中國《憲法》所確定的澳門憲制制度及其相關體制，因此作為監督選舉機關，有責任跟進及處理有關參選人資格問題。但他依然沒有點名這與哪一位參選人有關。
星期一（12日）傍晚，唐曉峰法官再次召開記者會說，「愛國者治澳」是全面、凖確貫徹「一國兩制」方針必須遵循的原則，因此參選人必須真誠擁護澳門《基本法》，而擁護《基本法》就必須擁護中國《憲法》，根據2018年3月《憲法》修訂案，擁護中國共產黨領導成為審查候選人是否符合資格的新依據。任何人從事危害國家安全主權行為，參與「反中亂澳」活動，提出「結束一黨專政」，惡意攻擊抹黑全國人大立法、決定等，均無參選資格。
至於是否具備追溯期，唐曉峰法官說「時間上，法律上沒有明確規定」。
「按照《憲法》作為澳門根本的法律，參選人必須擁護《憲法》，必須擁護《基本法》，以及明確表示有關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地位，對有關共產黨的一些抨擊，一些意圖推翻的說話、行為，都足以構成『不真誠擁護』。」
唐曉峰法官的這篇發言馬上被澳門媒體總結為「愛國七點標凖」。
https://www.instagram.com/p/CROaXnvNr49/
澳門DQ參選人事件引來了哪些反應？
消息震驚澳門輿論圈。黃東對BBC中文記者說：「某些候選人其實也估計到會有這情況，但如此大規模DQ，真是沒有估計到會那麼嚴重，甚至比香港還厲害。」
黃東形容，DQ消息公布當晚走到街上，「突然間已經覺得這座城市很陌生，跟我一樣感受的朋友和市民並非少數」。
他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印證：據論盡媒體報道，星期一致電官營澳廣視（TDM）澳門電台中文台論政節目的聽眾幾乎一面倒的不滿選管會大規模取消候選人資格。一位張先生說：「澳門那麼乖，乖到這個程度了，都還要這樣做？大家都很不安。」
澳門律師公會會長華年達（Jorge Neto Valente）也對TDM澳門電台葡文台表達了震驚。這位資深葡籍律師認為，當局想要打擊支持普選的參選人，有違澳門《基本法》以至於中國《憲法》所允許的表達自由。
到星期二（13日），選管會正式公示有五張名單不被接納參選，包括「民主昌澳門」、「學社前進」、「新澳門進步協會」、「澳門全勝」和「博彩新澳門」。
其中，「民主昌澳門」、「學社前進」和「新澳門進步協會」的參選人多為老牌政團新澳門學社的現任或前任成員，包括不再排在名單首位參選，被視為要退下火線的資深議員吳國昌，和在2017年首度當選的議員蘇嘉豪。「澳門全勝」的領頭參選人是自稱「政治素人」的羅全勝，「博彩新澳門」則由賭場職工工會領袖周鏽芳帶頭。
民主派擴大「開放陣營」中，只有代表土生葡人與公務員利益的資深議員高天賜（José Pereira Coutinho）倖免於難。他一直沒有就DQ事件公開表態。
選管會公示後，中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中國中央政府駐澳門特區聯絡辦公室（澳門中聯辦）與澳門特區政府在傍晚接連發表聲明，「堅決支持」選管會的決定。其中，港澳辦稱DQ決定「彰顯了法治的公正和威嚴，維護了選舉的嚴肅性和公正性，維護了特別行政區憲制秩序，完全合法、必要和正當，體現了嚴格依法履職的責任擔當」。
在「民主昌澳門」名單排名第二的吳國昌上網展示選管會提供的卷宗內，其中一張被引用為證據的照片。內容是2019年8月3日，吳國昌與香港民主黨時任主席胡志偉會面，警方批註形容胡志偉是「鼓吹『港獨』的『香港民主黨』要員」。
胡志偉目前因為香港民主派立法會初選47人「串謀顛覆國家政權」案被收押候審，民主黨連夜發文說：「對於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的嚴重失實指控，民主黨表示極度遺憾，並要求澳門當局盡快作出嚴正的澄清和更正。」
吳國昌的多年搭檔，今年選擇不再參選的現任議員區錦新，在DQ消息剛公布後上網發文說：「作為民主派，一定是最擁護基本法的。即使基本法寫得粗疏，對人權保障石不足，對民主政制規劃不夠，但作為澳門的小憲法，有著極為重要的法律權威，而基本法正是澳門民主派賴以生存的空間。」
「民主派擁護基本法，是理所當然的。如今竟然以其不擁護基本法，不效忠特區為由DQ，簡直是荒謬絶倫。當然，看到過去兩年香港所發生的事，尤其是最近幾個月的荒誕，再荒謬都可以視為意料之內。」
按照選管會宣佈，星期一是受影響名單更換候選人的期限，他們也可以提起司法上訴。「民主昌澳門」、「學社前進」和「新澳門進步協會」三組民主派名單候選人表明「問心無愧」，到選管會索取選管會決議文件研究下一步行動，不排除上訴至澳門特區終審法院。
澳門《力報》報道，工會人士李少坤帶領的「澳門公義」團隊到選管會提出異議時，李少坤身穿一件寫有「中央利劍直指濠江，當世青天鍘斬貪官」對聯的汗衫，向記者申訴自己「愛國愛澳」，並聲稱有「幕後黑手」使其失去參選資格。這張名單刪掉兩位無被選資格人士之後，獲選管會接納，繼續參選。
黃東評論說：「政府的解釋完全不透明，黑箱作業，到今天為止都還是說：『我們依法這樣做，有充分證據證明。』但卻拿不出任何東西跟外界交代。也就是說龍門任你搬，紅線隨你劃。」
余永逸博士對BBC中文記者說：「你DQ一、兩個人還能找到很實質的例子去說某某做了些甚麼，六組人那麼多，你真得想一個很好的包裝，能包羅各組過去所做的一切事情，斷定這些行為都是錯的。」
澳門知名左派報章《新華澳報》社長兼總編輯林昶星期一在其專欄中說：「法律界和據大多數『澳人』都對此持正面態度，並表達尊重選管會依法作出的審查決定。」
「這既是防範和化解未來澳門選舉風險的迫切現實需要，也是落實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的要求，不斷『完善特別行政區同憲法和基本法實施相關的制度和機制』的切實舉措。具體而言，就是注意防範台灣『太陽花運動』、香港非法『佔中』、『修例風波』的負面影響，防止澳門本地反對勢力把『反中亂港』模式複製過來，將那些披著愛國者外衣的『潛伏者』『偽裝者』一一剔除出去，把特別行政區管治權牢牢掌握在愛國者手中的正義作為。當然，也是根據澳門的實際情況，借鑒完善香港選舉制度的經驗做法，不斷完善澳門本地選舉制度的具體表現。」
澳門DQ事件前夕發生了什麼事？
余永逸博士說，這次立法會選舉DQ事件「不是無跡可尋，只是想不到那麼快發生」。
就在DQ事件發生前的星期天（4日），澳門「理論界」召開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愛國者愛澳」研討會。余永逸說，「很湊巧，有人很明確的說了何謂『愛國者』，而那些人要做些什麼才有資格在政府裏當領導、主管」。
余永逸顯得大惑不解。他對BBC中文記者說：「沒有人會說現在在『治澳』的那幫人不愛國的嘛！就算有個別人士比較頑皮，整體而言澳門社會都是『愛國者治澳』的啊！」
長久以來，有關澳門社會、政治的描述總離不開發生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之際的「12·3事件」，澳門華人領袖與中共廣東革命執政當局成功迫使澳葡總督簽署「認罪書」，澳門自此被形容為「半個解放區」，「愛國」商賈實際上主宰澳門政治與社會發展。最近中共慶祝建黨100週年之際，官方媒體才高調回顧過已故澳門富商馬萬祺與中共的「深厚情誼」。
即便是10年前，前任澳門理工學院公共行政學者餘振、婁勝華與陳卓華發表《澳門華人政治文化縱向研究》一書也曾說：「澳門學校一向強調愛國教育，其顯著成果明顯地反映在我們的調查結果上，如對國家的高度認同是應該肯定的，但是，對『愛澳門』教育似乎力度不足。」這意味著當前處於青壯年的澳門人，「愛國」比「愛澳」更甚。
在這場澳門理論界研討會上，澳門大學憲法與基本法研究中心高級導師江華博士表示，香港和澳門特區作為直轄於中央政府的一個地方行政區域，其管治權自然應當掌握在愛國者的手中，澳門特區堅持「愛國者治澳」的原則是「天經地義」。
江華說：「我經常跟我的學生講，就是對於我們中國的這一套基本的政治制度，可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大家的底線就是你不能去試圖破壞、顛覆這個制度，不能反對、推翻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你至少要做到尊重跟接受。」
「有的就是被認定為不符合愛國者標凖的人士呢，他可能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就是我覺得我自己也是一個愛國者，那麼你憑什麼認定我不是愛國者？那麼這個愛國者的標凖呢，確實是非常值得進一步把它法律化，明確化的。」
2021年5月，香港立法會通過旨在修訂公職人員宣誓規定的《2021年公職（參選及任職）（雜項修訂）條例 》，其中在香港特區法律第一章《釋義及通則條例》中明文規定何謂「擁護《基本法》、效忠特區」，並列出六項「正面清單」及九項「負面清單」。江華此言是似乎有著要澳門跟上香港的意味。
研討會翌日，《新華澳報》社長林昶在其專欄中稱，「實際上，在已經向立法會選管會遞交參選人的名單中，就有其中個別人士不符鄧中華和羅永綱提出的標凖條件的」，他繼而不點名指控有候選人「公開鼓吹『澳獨』、『台獨』、『藏獨』和『疆獨』」，「與國際『法輪功』組織沆瀣一氣，在本澳搞什麼『傳遞人權聖火』鬧劇，企圖借此衝擊北京奧運」，「曾經與黃之鋒等『反中亂港』分子過從甚密，並參與了其舉行的一些活動」。
這又把事情推回去十多天前。6月18日，中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的官方智庫全國港澳研究會，在澳門舉行2021年年會學術研討會。港澳辦副主任鄧中華致辭說，實現「愛國者治港」、「愛國者治澳」，關鍵要堅持愛國者標凖，確保選出真正的愛國者。
鄧中華繼而列出了六項要求：
真心尊重和維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絶不歪曲、挑戰、破壞、謀求改變國家的這一根本制度
真心尊重和維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絶不作出任何挑戰中央權力和基本法權威、破壞基本法在港澳有效實施的行為
真心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對特別行政區擁有並行使主權，絶不作出任何挑戰中央權力和《基本法》權威、破壞《基本法》在港澳有效實施的行為
真心維護祖國統一，絶不宣揚、支持、參與「港獨」、「台獨」等分裂國家的活動，並自覺與「港獨」等任何分裂勢力作堅決鬥爭
真心支持建立健全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的法律制度和執行機制，絶不與境外敵對勢力相勾連，絶不支持、參與危害國家安全和顛覆國家政權的活動
真正支持港澳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推進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絶不離間港澳與內地的關係，阻礙港澳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破壞港澳經濟社會健康發展
鄧中華說：「只有達到這些要求，才是真正的愛國者，才能夠成為香港、澳門的治理者。」
緊接，輪到澳門中聯辦副主任羅永綱提出他對「真正的愛國者」的六點要求：
尊重和維護《憲法》，擁護澳門《基本法》，必須始終尊重《憲法》和《基本法》權威，切實維護憲法和基本法確定的特別行政區憲制秩序
尊重和維護中央對澳門的全面管治權，必須凖確理解中央與特別行政區的關係，切實尊重和維護憲法、基本法賦予中央的各項權力
尊重和維護澳門特別行政區的政治體制，必須維護基本法確定的以行政長官為核心的行政主導體制
支持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依法施政，必須與政府同心同德，善意建言獻策，積極支持政府依法履職，推行改革，破解難題
維護澳門社會和諧穩定，必須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維護澳門社會和諧穩定，有事多商量，善意處理各種矛盾，堅決防範和反對內外敵對勢力的滲透破壞
關心澳門民生福祉，必須堅持人民至上，善意關切住房、醫療、交通等民生事宜，與政府同心協力，真正解決問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做澳門美好家園的忠誠建設者
鄧中華與羅永綱提出的要求並非前所未見，但就成為了林昶所引據質疑個別候選人並非愛國者的理由。
研討會舉行之前，吳國昌與區錦新均為理事的澳門民主發展聯委會一如既往申辦1989年北京天安門「六四」事件32週年燭光晚會，結果連續第二年被禁止。分別在於，2020年是治安警察局引用新冠病毒防疫規定禁止集會，2021年則是引用《刑法典》、《行政程序法典》與1989年7月6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制止動亂和平息反革命暴亂的決議》，指控集會涉及煽動顛覆政權，推翻憲制，挑戰中央政府權威、挑釁和誹謗中央政府等理由禁止。這最終引申出選管會主席唐曉峰法官所引據的終審法院判決。
把時間線再往前推，2018年10月，澳門設立「維護國家安全委員會」，有別於2020年6月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對香港頒布《香港國安法》後設立的相同組織，澳門國安委因在本地訂立的《維護國家安全法》基礎下設立，澳門中聯辦等北京駐澳機構並未參與其中。
澳門國安委成立後，2020年1月，「修改司法警察局」法案通過，同年10月生效。在此法案下，澳門司法警察局設立保安廳，下設四個國家安全警察部門，並授權司警採用任何形式查閲民事及刑事身份資料，不受個人資料保護辦公室的隱私保障監督。司警局又將逐年擴編人手，且在「例外情況」下，行政長官可不跟從澳門大多數公務員招考均會公示之規定，頒令豁免公布司警特定工作人員之招考結果。這部法案因此被民主派批評為「秘密警察法案」，並質疑日後是否會有中國大陸人員赴澳出任司警國安部門的秘密職位。
2021年4月，保安司司長黃少澤會見澳門媒體記者時說，香港此前出現反對《逃犯條例》修訂案風波，衝擊國家安全，澳門保安當局要整體考慮在立法會選舉期間的一切安全形勢，會否因香港令澳門出現異常情況，而香港修改選舉制度，對澳門是啟示、學習與借鏡，但澳門在選舉上未有打算效法香港。
言猶在耳，7月便發生了DQ事件。黃少澤以保安司沒有選舉職權為由，也拒絶透露向選管會提供資料的細節，只稱所有資料都是合法取得。
黃東則認為，更遠的背景可以追溯到崔世安擔任行政長官任內，2014年5月所發生的反對離職高官補償制度立法的「反離補示威」，和2016年5月因半官方澳門基金會向崔世安身兼校董的廣州暨南大學捐款1億元人民幣引發的「回水一億」遊行。這兩件澳門社會事件之間，發生了香港雨傘運動，讓澳門當局更感緊張。
黃東對BBC中文記者說：「我接觸過個別建制派有影響力的人物，他們都無法理解（DQ候選人）這件事情。因為他們的派別有足夠能力當選，犯不著用如此極端的手段給他們拉票。」
「從前他們還可以說：『我們是通過競爭去贏的。』如今稍微的競爭都沒有，『躺著也當選』，你的社會認受性不就低很多嗎？」
澳門DQ事件帶來了什麼啟示？
區錦新在Facebook上形容，澳門立法會選管會這次大規模DQ是個「壯舉」，「超額完成了『愛國者治澳』——香港還想有一些民主派來點綴下，澳門連點綴都不要」。蘇嘉豪星期六（10日）在民主派參選人聯合記者會上說，要是澳門特區政府一意孤行，澳門社會與議會將走向「一言堂」，澳門的公共利益將「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余永逸認為這起DQ事件意味著「來自北方的全面管治」將要登陸澳門，但短期來看可能是「建制派」的重新定義。
余永逸對BBC中文記者說：「這次DQ只不過是類近於香港，把所謂傳統的反對陣營撇除於體制外。可既有的建制派又有什麼角色呢？會否有新人加入？而這些新人又會否變成建制派的主軸，現有的建制派變成所謂的『忠誠的反對派』呢？」
「中國內地發生了一些問題，似乎跟澳門特區既有的建制派有一定衝突。我會這樣去看這件事情。」
余永逸的同事，澳門大學政府與行政學系助理教授楊鳴宇投稿香港《明報》指出：「澳門立法會在澳門社會素來被戲稱為『垃圾會』，可見對其的認同不高。如果連有限的不同聲音也失去，將會進一步打擊立法會甚至澳門政府的合法性，這樣的『新常態』並非好事。」
楊鳴宇寫道：「澳門政府在回應性和問責性上一直為市民詬病，尤其是自新冠疫情爆發後，澳門經濟受到了直接的衝擊，市民都期望政府能夠專注恢復經濟和改善民生，如前述非建制議員並不能對政府政策的通過與否產生實質性的影響，他們的意見卻能幫助相關政府部門認識、了解政策的不足和市民的偏好，對施政事實上的幫助是『一言堂』無法比擬的。」
據香港眾新聞報道，澳門的最新事態發展讓香港民主黨黨員對12月立法會選舉形勢更見灰心。香港資深記者與政論節目主持人區嘉麟也在博客撰文說：「由澳門到香港，大家應該終於明白。全面操控、抓權成癮、DQ也成癮。無論你有多聽話，結局都是一樣；無論有無激烈對抗，劇本早已寫好。」
「你不用回看兩年來香港風起雲湧，只需留意內地人權自由的急劇衰敗、戰狼嚎號的狂傲自信，你就知道，港澳都不能倖免。不管你已經半跪地上，或是你曾激烈反抗，一樣要連根拔起，你被劃作敵人，你成為鬥爭對象，再無資格享有正常權利。」
黃東也悲觀地認為要警惕極左思潮推動「愛國者治澳」的風氣，讓澳門演變成葡萄牙薩拉查（António de Oliveira Salazar）極權結合文革式統治。
黃東對BBC中文記者說：「文明的事物，法治的事物，精神上的事物，完全跟不上世界，脫節，反方向的向極端走，這是這座城市最讓人擔心的事情。」
「香港已經沒了，澳門這樣也要給摁死了，那整個大中華地區還有什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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