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俄戰爭最前線】烏克蘭《VoxCheck》培力全球查核組織 揭露俄羅斯19個戰爭假訊息論述

記者何蕙安／報導

2022年的最後一個工作天，烏克蘭查核組織《VoxCheck》總編輯斯里普琴科（Svitlana Slipchenko）帶著團隊舉辦線上工作坊，分享《VoxCheck》從烏俄戰爭爆發以來，觀測到俄國發布的假訊息和手法。她期待可以幫助於國際社會辨識俄羅斯的假訊息，進而有效防堵俄國假訊息擴散。

在最新發布的研究報告中，《VoxCheck》分析在社群平台Telegram2022年1月至11月出現的超過5000則戰爭相關假訊息，並將其分類為19種論述。這些假訊息、親俄論述與俄國發動資訊戰手法也隨著烏俄戰爭的推演而演進和變化。

「不像臉書、YouTube與推特，Telegram非常難以監控，讓不實訊息行動者有更多手法用以影響烏克蘭人。」斯里普琴科說。

俄羅斯在2022年2月24日以「特別軍事行動」之名出兵烏克蘭，迄今造成至少4萬烏國平民喪命，上千萬人流離失所。這場殘酷的戰爭迄今未歇。

《VoxCheck》從戰事爆發以來持續在第一線對抗俄羅斯政治宣傳與假訊息。在2022年終這場線上工作坊上，斯里普琴科用她一貫理性的語調，向在場30多位查核組織總編輯與記者分享俄國假訊息的路數，回應與會查核組織提出的各種問題，以協助破解俄國在各國同步發動的資訊戰。

圖1：《VoxCheck》總編輯斯里普琴科（Svitlana Slipchenko）（資料照／斯里普琴科提供）

Telegramg是俄國假訊息的主通道

在烏克蘭，民眾在資訊與新聞獲取上的高度仰賴社群平台：《VoxCheck》指出，74%的烏克蘭人從社群平台上獲取資訊，60%的受訪者是在Telegram上面。也使得Telegram成為俄羅斯發動資訊戰的主要目標。

根據統計2022年1月1日至11月23日，《VoxCheck》共破解971則在Telegram上偵測到的假訊息，平均一個月高達88則。在此之前，《VoxCheck》主要是查核臉書與Instagram上的傳言。

「Telegram真的是很可怕的空間，不管是政府或是其他人都沒辦法接觸到Telegram平台的人，無法請他們管控平台。」斯里普琴科說，「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做這個研究，梳理出這個行動。」

在德國組織Democracy Reporting International與德國外交部支持下，《VoxCheck》展開對Telegram平台上，俄羅斯與親俄頻道涉及烏克蘭議題的假訊息研究。

在這份最新發布的研究中，《VoxCheck》分析了2022年2月24日戰爭爆發以來至11月15日共超過5576則在Telegram流傳、涉及烏克蘭議題的訊息。這些訊息共來自41個俄羅斯頻道（3981則）與18個親俄羅斯頻道（1565則）。

其中，親俄Telegram頻道是偽裝成烏克蘭獨立媒體，針對烏克蘭觀眾發布內容，實際上，些偽裝為「獨立媒體」的頻道，立場卻是親俄，研究者劃分為「親俄羅斯頻道」，當中部分頻道也被烏克蘭當局確認有俄羅斯情報人員涉入。

19大橫越戰爭的主要論述

《VoxCheck》發布的調查報告指出，這5000多則訊息大至可以分類成19個主要論述，全部都與俄烏戰爭有關，並涉及烏克蘭的內政與外交政策。當中數量最多的依次是「烏克蘭生物軍事實驗室」、「烏克蘭政府的恐怖主義行動」，以及意圖合法化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相關說法。

以「烏克蘭生物軍事實驗室」的論述為例，相關訊息共在俄羅斯頻道出現889次，在親俄頻道出現90次，數量高居所有論述之冠；特別是在戰爭爆發初期的3-4月，幾乎每一天都在頻道中出現，傳播關於俄羅斯國防部、總統普亭與其他俄羅斯官員關於「秘密實驗室」、「烏克蘭在製造生物武器」等的說法，甚至毫無根據的指控「烏克蘭對親俄民眾進行人體實驗」。

圖2：「烏克蘭生物軍事實驗室」假訊息的出現頻率與時期，可以看見特別是在戰爭爆發初期的3-4月特別活躍／研究報告

斯里普琴科指出，這19個論述各有不同的目標，除了許多是在攻擊烏克蘭當局，有些則是企圖合法化俄羅斯發動的入侵行動，有些則是致力於改善俄羅斯的形象，例如「俄羅斯在重建烏克蘭城市」或「俄羅斯正在幫忙烏克蘭軍事改革」；還有一些假訊息在醜化烏克蘭難民，宣稱烏克蘭難民搶奪商店、破壞公物，在多地不受歡迎等。

值得注意的是，這19個論述彼此連結；例如提到「烏克蘭的納粹主義」論述的訊息中，「烏克蘭是恐怖主義國家」、「西方國家對於烏克蘭的全面控制」等論述與字句也常一同出現。事實上，在VoxCheck監測到的假訊息中，這些論述都是一齊流傳，沒有一個單一論述單獨出現過。

圖3：居住在德國南部的烏克蘭難民在小鎮市集販賣手作的烏克蘭美食，希望籌措資金支持國家人道救援行動，攤子右邊掛著烏克蘭國旗。這群流亡海外的難民也成為俄羅斯資訊戰的攻擊對象。（何蕙安／攝影）

披著羊皮「假烏克蘭頻道」活躍於俄羅斯資訊戰

研究指出，「俄羅斯頻道」與「親俄的假烏克蘭頻道」傳播的論述內容與時間點非常一致，暗示兩者的背後仍可能有一定的協同指揮行動，但若細觀察兩者的做法，仍略有不同：有時親俄頻道不會完全照抄俄方發布的假訊息，而是試圖提供另外一個版本的說法，淡化俄羅斯在戰爭中的責任；一些假烏克蘭頻道假裝自己在烏克蘭政府中擁有內線，可以獲取第一手的內政或外交政策資訊。

《VoxCheck》認為，這種「名為烏克蘭獨立媒體」、「實為傳播親俄羅斯觀點」的假烏克蘭頻道，是2022年戰爭期間最活躍，也是最值得注意和警惕的資訊戰手法。

如斯里普琴科所述，要追查特定Telegram頻道的幕後管理者難度很高。她坦言，雖然可以看到一些頻道很明顯的不斷重複俄羅斯官方的說法，但很難找到這些頻道與官方有直接連結的證據。

斯里普琴科強調，正因為證明與俄羅斯政府的連結相當困難，有時候這些論述又遭到精美包裝，所以必須要熟悉這些俄羅斯資訊戰的主要論述，學習怎麼辨識，才能更有效防堵其擴散。

俄羅斯資訊戰使用多種心理操弄手法

如果從「形式」來看，Telegram上流傳的俄羅斯假訊息也很多元，常見的包括移花接木影像、陰謀論、資訊操弄，還有企圖灌輸「真相並不存在」的說法，讓人放棄追求正確資訊。

報告也指出，有時候一些企圖為戰爭自圓其說、美化戰爭的說法甚至會自相矛盾。

其中，移花接木的影像在過去幾月不斷出現。里普琴科舉例，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2022年夏天在綠幕前為某個論壇錄影，有俄羅斯telegram頻道以該影像宣稱「澤倫斯基是用合成的方式營造人在基輔的假象，其實本人已經遠走海外」；還有一個影片宣稱是烏克蘭民眾2022年秋天在超市搶購物資，但其實該影片是5年前一段俄羅民眾斯在搶購便宜的糖的片段。

斯里普琴科提醒，俄羅斯在資訊戰還有使用許多更細膩的心理策略，如「確認偏誤」（confirmation bias）、「定錨效應」（anchoring）、「代表性捷思」(representation heuristic）等、「相關不代表因果」（correlation/causation fall）等。

她解釋，「代表性捷思」是營造一種「大多數人都有同樣想法」的效應，例如一則Telegram訊息宣稱「頓巴斯（Donbas）的民眾積極參加（是否加入俄羅斯聯邦的）公投」，即是意圖營造出給人當地居民都想要脫離烏克蘭、加入俄羅斯的錯誤印象。

此外，「確認偏誤」指的是人們傾向相信較接近自己意見的資訊，也較易相信常聽見、看見的資訊。這種心理效應也被資訊戰行動者利用。例如當人們知道烏克蘭爆發戰爭，並不斷的聽到戰爭相關資訊的情況下，當猛然看到某張宣稱是烏俄戰爭現場的照片時，就很相信這是攝於戰事當下的照片，但很多情況下都是幾年前、或毫不相干的舊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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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Disinformation about Ukraine in Russian and pro-Russian Telegram channe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