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鷹保育無對策 3年研究掛零

熊鷹保育無對策 3年研究掛零

本報2013年1月24日屏東訊,特約記者廖靜蕙報導

1月,寒冷的冬季讓許多生物蟄伏,卻是大型猛禽熊鷹產卵準備育雛的季節,一些依靠熊鷹生存的獵人也摩拳擦掌,準備捕捉雛鳥。當人類以為作為台灣獼猴天敵的雲豹已經消失,使得獼猴族群無法受到抑制,早有研究調查指出台灣獼猴的天敵來自熊鷹。然而3年來熊鷹研究調查因缺乏計畫支持而停滯不前,在獵捕壓力下,族群數量持平或往高低走無解,更無保育策略可言。 台灣獼猴大逃殺

誰說台灣獼猴沒有天敵?最近由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孫元勳研究團隊發表在《野生動物保育彙報與通訊》(NOW)的一篇文章指出,熊鷹夫婦在圍攻猴群過程中,趁勢抓走猴群中的幼猴;他們也記錄了熊鷹夫婦多次從猴群中叼走幼猴,包括3-4歲重達5公斤的亞成體。當地原住民也看過熊鷹從大武山崩壁列隊通過的猴群中掠走猴子,熊鷹巢位觀察也顯示台灣獼猴是常見的菜單。

叼走體型大的獵物並不稀奇,孫元勳說,大型猛禽可抓體重2倍的獵物,而熊鷹成鷹平均體重雄性約2公斤、雌性約2.8公斤。這些帶回巢位的獼猴多已斷頭,孫元勳認為,這可能是避免未死絕的獵物誤傷雛鳥。

若以研究團隊觀察到的一個熊鷹巢位一個月約捕捉4隻台灣獼猴的數量,則一年下來約48隻,若以2007年粗估全台約有520對熊鷹,可想而知對台灣獼猴造成的壓力。 熊鷹:聖鳥或剩鳥?

性喜老齡木的熊鷹,隨著原始森林禁伐、重視水土保持,得以保留棲地,即使八八風災這類災害造成的崩塌,可能會使得小面積棲地受損,但熊鷹野外棲地尚屬完整。然而,姿態雄偉被排灣族視為聖鳥的熊鷹,卻因原住民羽毛的需求,面臨獵捕的壓力。熊鷹的羽毛象徵貴族階級,傳統婚禮的頭飾上,少不了熊鷹的羽毛。此外,孫元勳也曾風聞,有獵人捕捉雛鳥,賣給人類圈養賞玩。

根據孫元勳研究團隊2007年11月大武山熊鷹監測報告資料,一隻熊鷹可以賣到2、3萬元,2000-2005年,平均一位獵人一年捕捉40隻左右熊鷹,所得足以養活一家人。至於賣到工藝店價錢更是翻了幾倍,亞成鳥具有三角黑斑的初級飛羽,特別是第6根羽毛長度最長、最值錢,一對賣到3萬多元。

透過訪查,孫元勳得知獵人常以獸鋏捕捉熊鷹,獵人們在明顯之處誘以雞(台東)、飛鼠皮或尾巴(屏東)讓熊鷹誤入陷阱,因為只需要羽毛,即使熊鷹死於獸鋏也沒影響。在此情況下,研究人員也拍攝到從獸鋏掙脫、腳上掛著獸鋏的熊鷹,而遭捕殺的又以亞成熊鷹比例居高。

孫元勳曾就其繫放3對熊鷹觀察,活動範圍約為5平方公里、有領域性,對於領域內的環境熟悉,一有成鳥誤觸,就會引發其他成鳥警戒;但亞成鳥尚未建立領域,直線穿越的距離長達40公里,誤入陷阱的風險相對提高。 沒有市場就沒有獵捕

「在排灣族的文化中,熊鷹和黑熊一樣,是敵人、危險的動物,不小心抓到,是讓頭目取完羽毛後放走。」這些羽毛甚至是世襲的。但隨著人口增加,原住民社會結構的鬆散,再加上貴族階級的流動,約束力減少、需求量增加,羽毛需求跟著市場化。

為了傳統文化使用猛禽羽毛,已有先例,孫元勳建議可以參考美國白頭海鵰和金鵰的保育做法。原住民印地安人同樣使用這兩種猛禽的羽毛,1970年美國漁獵署成立國家鵰類庫儲室(National Eagle Repository)來收集死亡個體,一年約1000隻,也建立一套使用規範,但仍供不應求。1999年美國政府進一步於新墨西哥州最大的印地安人保留區Zuni成立第一座鵰類收容中心,收集掉落的羽毛提供原住民使用。

孫元勳說,這種做法就是滿足市場的需要。獵人為了賺錢,而捕捉熊鷹,「沒有市場就沒有獵捕」,他建議台灣可以比照處理,從現有的圈養族群建立中心。 熊鷹研究停頓3年 不夠熱門金主不愛

若以粗估全台約520對熊鷹,孫元勳估算每年若損失40隻以上則熊鷹族群數整體會下降。不過即使熊鷹被列為一級瀕臨絕種保育類物種,原應以個體為保育對象,相關研究卻未持續,2009年底之後未有相關的研究計畫,熊鷹族群量消長或持平、熊鷹的數量是否足以抑制獼猴數量、每年多少獵捕量可能影響熊鷹族群數,竟無答案。雖然孫元勳曾試圖申請計畫,都因「金主」不願表態、疑似沒興趣而停滯。

「或許找立法委員出面開記者會,主管機關才會重視吧!」孫元勳苦笑說。雖然這幾年仍有熊鷹的報告發表,卻都是幾年前的研究資料。以目前研究成果尚不足以推估熊鷹的族群數,也不知道1對熊鷹1年平均繁殖數量,以及幼鳥隔年存活率。

孫元勳認為需要累積10年的研究調查資料,才能了解熊鷹一斑。 猛禽研究門檻高 研究不易

大型猛禽研究往往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人力以及經費,而提供經費的來源固定(國家公園管理處、林務局,國科會則針對學校老師),持續研究不易。

台灣猛禽研究會祕書長楊建鴻表示,國內熊鷹研究只有孫元勳研究團隊,能持續4年研究十分難得。熊鷹因為原住民獵捕,生存壓力不容輕視,對於幾年來未能持續熊鷹研究調查亦感憂心。

大型猛禽數量少,研究困難,需要的技術、經費、人力比其他鳥種多很多,國內幾位研究猛禽的學者幾乎都數得出來。楊建鴻舉孫元勳黑鳶研究為例,林務局已補助40萬元進行黑鳶研究調查,但這項計畫一開始是由孫元勳與其學生林惠珊自力研究,「自己掏腰包做研究,總有掏空的時候」,即使研究經費與工程預算相較有如九牛一毛,研究人員卻因缺乏研究經費困窘。

目前國內猛禽研究,包括猛禽會長期過境猛禽調查,目標是描繪猛禽過境地圖,選定墾丁及觀音山兩處,由墾丁國家公園管理處支持,觀音山則屬自行研究,動員志工投入支持。

此外,從2004年開始的東方蜂鷹研究,也曾因沒有計畫支持而中斷過;林鵰由研究者自力或找志工協助;灰面鵟鷹研究則與熊鷹一樣面臨計畫不濟中斷。黃魚鴞(夜猛禽)研究則由雪霸國家公園提供計畫經費。

各地鳥會也有關注的猛禽議題,例如高雄鳥會與草鴞、基隆鳥會與黑鳶,但都是以教育推廣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