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奶也能當網紅番外篇】不再在乎別人的眼光 就是做自由

採訪郝雲娟的過程，一直有個無法忽略的問題，即失智的她，有多少成分是為自己在做時尚打扮。這也是孫女連美恩遭受過最難受的質疑，必須自己消化、找到解釋。她說：「其實我從頭到尾沒有要把阿嬤變明星，這也不是我人生的志向。我並沒有想要當阿嬤的經紀人、撈一筆錢，因為這也很難。」

有多難？她以郝雲娟為全聯拍攝廣告為例。前年三月，連美恩收到廣告公司的選角邀請，對方從她的臉書看到郝雲娟的照片，說：「你阿嬤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連美恩跟對方解釋郝雲娟的失智狀況，「她有很多的不確定性，我怕浪費大家的時間。」對方還是堅持。「我們去面試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廣告。那一天我真的是嚇瘋了。他們還說，面試時請穿白襯衫牛仔褲，她（阿嬤）根本沒有，我們還去借。他們叫阿嬤對著攝影機自己介紹，我是誰，我幾歲，我住哪裡，沒有一次成功的。」

但還是被選中了。拍攝前，廣告公司還找了一個專家，教十個長輩走台步，「只有我阿嬤失智。年紀也最大。我就很崩潰，她就是學不起來。」實際拍攝時，也沒有一次成功的。連美恩特別感謝了廣告導演羅景壬，「我記得很清楚，我們拍廣告那天，阿嬤每次都不符合需要，我就一直跟羅導道歉，羅導就說沒關係啊，很好啊，你就讓她做自己啊，她想怎樣就怎樣。」擔任壓軸的郝雲娟也沒有辜負大家，當觀眾自然鼓掌起來時，她也脫稿演出，「自己揮手了。羅導就很愛，就剪進去了。那時我有個感覺是，為什麼我們家人一直覺得…因為我們很了解她，就知道那個界限在哪，很怕她掉出去。反而是羅導跟她沒有很熟，就鼓勵她。」

從開始做時尚打扮，工作上門，郝雲娟的失智狀況緩減了，壞情緒也改善。但這些都是發生在阿嬤身上的改變，未及延伸到連美恩身上，折射出更多的意義。是羅景壬的一席話，讓連美恩找到了新的意義，即使不能抵禦外界的質疑，至少在自己心中有了新的體悟。

就像林莊月里的孫子Hsing對整個過程的簡述：「一開始是兩個人覺得好玩，就像她會問她是不是老了，為什麼沒人要找她工作，有找到那個熱情。」我問，幫阿嬤經營社群，是不是也多了一些了解她的機會？他說：「了解也會，可是比較開心的是看到她做了她自己會開心的事，不是為了誰。她們以前的生活跟社會結構，讓她們會不敢講一些事情、做一些事情，害怕別人的眼光，現在不用管了，就很替她開心。」

如同我問林莊月里阿嬤，「人生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她只回我兩個字：「自由。」好像在說，她也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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