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特稿／《魷魚遊戲》背後的韓國「負債社會」 高房價逼10萬人搬出首爾
文／ 安妞韓國通主持人–王宜安
Netflix韓劇《魷魚遊戲》在全球掀起熱潮，除了「死亡遊戲」作品所予的人性討論、感官衝擊，不少評論都把劇集背後的「社會低層」苦況，跟奧斯卡最佳電影《寄生上流》描述的似曾相識。
一部劇，反映出韓國最真實的兩面：韓國文化內容產業已達至世界頂尖水平，韓流產業迎高峰；同時，這個富有亞洲國家的家庭負債近期一再刷新紀錄，年輕人頻於「借債炒股」，因債務走上絕路的人在現實中並非少數。
《魷魚遊戲》下的韓國社會赤裸裸的點出目前南韓高負債、高房價及階級社會下的高自殺率！從去年揚威奧斯卡的《寄生上流》，都在訴說無權勢者與社會不公義之處。《魷魚遊戲》劇情中，為了巨額獎金自願參與死亡遊戲的參加者，都是負債累累、走投無路的人。這類負債問題反映了現今韓國社會的多少事實？問題又有多嚴重？
根據韓國銀行的數據，韓國今年第二季度的家庭負債總額突破1800兆韓元，創下單季度歷史新高，比前一季度末增加了41.2兆韓元。另外，韓國第一季的家庭債務佔GDP比例已達105%。
另一方面，韓國近年房價飆漲，自文在寅總統2017年上台以來，首爾樓價翻了接近一倍，升幅成為全球城巿之最，家庭負債惡化。另一方面，疫情下韓國股巿熾熱，韓國家庭的炒股需求帶動信貸等貸款增加，很多八、九十後千禧世代都迷上「借債投資」。就像《魷魚遊戲》的男二曹尚佑一樣,，擁有高學歷高職位，就是選擇賠上所有家當去融資，連媽媽的店都抵押上了，把自己原本美好的前途跟生命都賠上！結果，輸了一屁股債，不得不去參加《魷魚遊戲》！
《魷魚遊戲》除了描述負債問題在韓國廣泛存在，自殺問題更是高達OECD全球之冠，受到南韓的階級制度影響，不得不說，貧富懸殊、老人貧窮、年輕人高失業率、居高的房價、家庭債務等問題，還是嚴重存在！
像《魷魚遊戲》劇中以弱勢社群作核心人物——外勞（阿里）、老人（吳一男）、脫北者（姜曉）、女性（韓美女），正好是韓國現實社會最受經濟環境影響。韓國66歲以上老年人口的貧窮率，在一眾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國家之中最高，達43.3%。年輕的韓國人處境亦不見得理想，青年失業率徘徊於10%。去年底，20至30歲人士的信用卡債務高達8兆韓元，比2019年增長16.6%。韓國央行在八月底宣布三年以來的首次加息，也意味韓國年輕人將負擔更高的利息，這恐怕令部分人進一步深陷於債務困境，甚至「以債養債」。
貧窮、負債、破產在韓國社會構成更深層次的問題，便是包括暴力、欺詐行為、自殺等。韓國已連續多年，為OECD成員國中自殺率最高的國家。兩周前出爐的韓國統計報告顯示，去年該國共有1萬3195人自殺身亡，即平均每天36宗，在10到39歲的年輕族群中，自殺為頭號死亡原因。這些大概也說穿了《魷魚遊戲》的故事主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實比遊戲更加地獄？
迎來任期最後一年的文在寅政府，面臨新冠疫情久拖不決、房地產調控越調越漲等各種難題。如何破解這些難題攸關本屆政府全局成敗。文在寅政府的民望則是10個月後下屆總統選舉的決定性變數！
總統文在寅已經把終結新冠疫情和剷除房地產腐敗視為核心施政課題，問題是公眾對文在寅的支援率持續走低，執政的共同民主黨在四七再補選中慘敗，拖累了施政動力。隨著大選政局的來臨，文在寅對國政的掌控能力恐進一步削弱。
文在寅表示為了穩定民心、穩控疫情，南韓計劃在已經確保的9900萬人份疫苗的基礎上進一步採購疫苗，提高接種速度，研製國產疫苗，爭取原定的11月以前形成全國範圍的群體免疫。文在寅還指出引領後新冠時代的願景，迅速恢復經濟，加大對弱勢群體的補助力度，落實韓版新政。
但他最頭痛的還有一個！就是房地產問題，也是燙手山芋，被稱作「大選前哨戰」的再補選落敗也被歸咎於樓市調控不力。政府聚焦「保護剛需、抑制投機」，推出20多輪新政，但首都圈等地的房價不跌反漲。基準房價向實際市價靠攏的做法造成業主稅負加重。
文在寅在青瓦臺春秋館發表就職四週年演說後接受記者提問時表示，政府因未能實現穩定房地產價格的目標受到了選民嚴厲的審判，今後有必要對相應政策進行部分調整。
文在寅表示，房地產問題是過去四年最遺憾的一件事情，對此無言以辯，加上南韓土地住宅公社（LH）違規炒地事件，執政黨在近期的再補選中受到了足以令人悔悟的棒喝，政府也必將重新討論並完善現行房地產政策。
隨著首爾房價、房租暴漲，今年從首爾市遷移至京畿道等首都圈的人口增加。據統計廳發佈的一份報告，今年前五個月遷出首爾的人口比遷入人口多4.4118萬人，人口淨流出月均8823餘人。照此趨勢發展，預計全年淨流出人口將超過10萬。首爾僅上半年人口就減少10.2475萬人，而臨近的京畿道則增加7.3654萬人。京畿道過去一年的常住人口增加16.2668萬人，前年則增加17.8842萬人。
南韓開發研究院（KDI）國際政策研究生院教授崔瑟基表示，遷出首爾的人口中大部分遷至臨近首爾的京畿道或仁川市等首都圈地區，住房壓力是主要原因。統計廳去年展開的家庭金融福利調查結果顯示，南韓家庭淨資產由低到高分為五組，最低20%家庭所擁有的資產僅為1.1877億韓元，收入最高20%家庭所擁有的資產達到7.9409億韓元。這意味著如果不是高收入階層，很難在首爾等首都圈買房或租房。
根據南韓KB國民銀行的資料分析，首爾市今年9月公寓平均價已漲到平均約台幣2800萬，公寓價格上漲還拉動了房租的普漲。同期首爾市公寓平均典租價格為6.5365億韓元，環比漲1020萬韓元。京畿道和仁川市也分別漲至3.7152億韓元和2.7487億韓元。
也因為如此，南韓高房價問題未解，買不起房的年輕人，根據調查：南韓30多歲人群過半與父母同住，南韓30多歲未婚人群中有一半以上和父母同住。結婚不是人生必選項的觀念深入人心，房價高、就業難讓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單身。
30到39歲未婚人群中54.8%的人與父母同居，20歲到44歲未婚人群與父母同居中佔62.3%。與父母同居的未婚人群中，已就業者佔57.9%，而經濟獨立的青年單人戶中就業比例為74.6%，高出16.7個百分點。統計廳分析稱，青年就業形勢依舊嚴峻，居住成本上升，成人以後仍未能脫離父母實現經濟和精神獨立的「啃老族」大幅增多。就像《魷魚遊戲》的男主角離了婚，無所事事的標準靠媽啃老族。
而韓國的高房價高衍生出的的特殊住房現象，就是「住陽光照不進的半地下屋」 ，電影《寄生上流》便有所描述，韓國獨有的居住形態「半地下樓」……那是一種明明身處地下、卻不知為何總會想是在地上的空間。那裡會長黴菌也很潮濕，並非生活舒適的地方，但有時也會有陽光射進來。《寄生上流》就是由陽光照進的一刻開始。
導演奉俊昊去年以《寄生上流》拿下第92屆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等4項大獎，成為極少數獲得奧斯卡榮譽的亞洲電影。這部作品就特別在它不只是以一種黑色幽默，描述住在「半地下屋 （반지하)」的窮人家庭，如何一步步向上侵蝕富裕家族，更以極端的居住環境及空間對比，也是在揭露出南韓社會中嚴重的貧富差距。
這種半地下屋的居住空間看似電影虛構，卻是真實存在於韓國都市裡的。那麼，你可能會產生懷疑，到底為什麼會產生所謂的半地下屋？又有誰願意住在這種環境呢？因為韓國特殊租屋型態連租房子都貴死人！韓國人租房不用交租金，但卻要交貴死人的「保證金」，在認識韓國半地下屋之前，我們首先要先談談韓國特殊的租屋型態。
當韓國人決定租房的時候，碰到的第一筆錢一定就是「押金」，漲到今年超過1億韓元（約新台幣258萬元）。以首爾市內便宜的房價為例，套房的保證金約為五千萬韓幣（台幣150萬左右），社區大樓至少也要兩億韓幣以上（台幣600萬左右）。沒有辦法買房或好好租一套好公寓的南韓民眾，有的只能選擇這樣的「半地下屋」。
即使處處受限的環境，所謂的「半地下屋」，是以地板與屋外地面之間的高度計算，超過一半的是「地下」，未夠一半的就是「半地下」。南韓政府的統計顯示，在2015年多達36.4萬戶居於「地下或半地下」，佔全國家庭的1.9%。很多老舊的獨棟房屋及住宅樓宇，至今仍然保留「半地下或地下」的空間。
這種半地下的空間陽光難以照射，不僅潮濕、容易發霉，很多居民還會有隱私受侵害等問題。在電影中就可以看到，因為窗戶位於馬路旁，導致常有灰塵、垃圾，甚至於排泄物流進家裡。且由於位處地下水壓太低，廁所需要設於全屋最高的位置，在衛生方面亦構成巨大影響。
看到這裡，你大概可以想像為什麼半地下屋即使環境不佳，卻依然如此盛行了，原因很簡單，就是「便宜」。在南韓，不管要承租套房抑或是公寓，都必須先擁有一大筆資金，更遑論買房了。
在如此經濟高壓的住宅環境之下，許多年輕族群退而求其次，去住所謂韓劇中看似美好的屋塔房（옥탑방）、及三到五坪狹小的考試院（고시원）等價格便宜的租屋環境來住！
高房價、高債務及高壓力下的南韓人，或許在真實社會的「人生遊戲」要生存下來，比《魷魚遊戲》劇中的生存遊戲難上加難！才會有OECD年年公布的這個「第一名」的數字！每年全球自殺率最高的，就是一直在進步追趕全世界各產業的國家─南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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