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其》再見了！蘋果日報，黎智英留下什麼媒體印記

【愛傳媒王其專欄】創刊將近20年，ㄧ再在台灣掀起媒體改革風潮的蘋果日報網站，在今年91記者節的前一天收攤了，連同去年停印的紙本，網站也跟進走入歷史。香港人黎智英跨海來台，入籍中華民國圓媒體夢，為台灣媒體界留下三項讓人懷念的記錄，站穩台灣媒體的領頭先鋒角色！

黎智英在台灣創下的三項記錄，最廣為人知的當然是把香港的狗仔文化帶到台灣來，羶色腥內容發揮到極致，毀譽參半。其次是在網路上多項創新作為，還跨足電視，雖上架未成功但拿到執照就不容易。最後，不能忘記的是他反共、參與政治，終也陪上一手創立的蘋果日報王國。

其實，2001年黎智英就從香港跨海來台辦的第一份媒體是《壹週刊》；2003年5月SARS疫情燃燒正熾，台灣蘋果日報才接著上架。黎智英大手筆下廣告宣傳，以（創蘋記）為訴求，找港星鍾麗緹裸身大咬蘋果，狂掃全台各類型媒體。蘋果為台灣第一份全彩綜合報紙，每天出版20到45大張紙，有人說它其實是每天出版的綜合雜誌。創刊首日以一份5元促銷策略，成功打入市場，銷售了47萬多份，超越當時所有報紙零售量總和；第二天印了60多萬份也銷售一空，這讓台灣其他媒體緊張焦慮，尤其是首當其衝的三大報聯合、中時、自由時報。蘋果日報引進在香港有高度爭議的狗仔跟拍手段，瞄準影視及政治名人；加上「超越藍綠、不畏權勢」的口號，立場飄忽不定的黨政要聞；蘋果開創台灣前所未見的辦報風格，紙本銷量一路狂飆，2008、2012年兩屆總統大選，隔天銷量皆衝破71萬份，不斷締造高峰。

黎智英在台灣經營媒體，比台灣媒體老闆更有眼光，看見更遠趨勢。2008年台灣上網人口已突破1500萬人，蘋果日報開始積極嘗試數位轉型，在網站上推出「動新聞」以動畫描繪新聞故事，這新嚐試在當時銘報新聞網站使用率調查中，還僅輸雅虎網站，甚至贏過老牌的聯合報。2012年前後，手機行動上網蔚為潮流，蘋果更開啟網路即時新聞年代，蘋果的讀者閱讀報導，根本不必再等到隔日見報，再度帶起台灣的媒體新潮。

10年前當蘋果大打網路新聞的時候，正是風起雲湧，壹電視新聞2013年還沒獲准上架，黎智英就先推出網路電視新聞了，這比台灣任何一家紙媒或電視台都還早走上數位化大路。可惜黎智英的網路上的商品壹網樂動新聞、網樂通，在壹電視賣給年代後都收攤了，接下來的網路收費也讓黎再嚐敗績。

2018年台灣蘋果日報網站，率先各網路媒體推行網路付費制，搭配深度報導，但也與腥羶色內容並存。不過因市場定位搖擺，台灣讀者缺乏非得花錢看新聞的動力，蘋果網站會員數很少。2019年12月，台蘋見已流失7成網路流量，只好回頭逐步開放為全站免費閱讀，等同宣告訂閱制失敗。不過蘋果日報網站的流量雖然因付費制而大量流失，但經過一年的努力還是有回來，以2020數字為例，日均流量有超過300萬，月均流量也保持在1000萬以上。

黎智英的網路訂閱雖是創舉，也跑得快，但得不到台灣網民支持；如同2013年拿到電視執照卻上不了架ㄧ樣，讓黎智英在台灣媒體市場上跌了兩蛟。

蘋果日報及壹週刊在台灣經營10年，打響名號了後，黎智英開始做電視夢。經兩年三次申請，在2011年七月拿到壹電視新聞台執照；但經過兩年努力卻上不了架，2013年四月只好賣給台灣媒體霸主年代電視董事長練台生。當年壹傳媒在香港公告，練台生買下壹電視總代價為新台幣14億元。黎因上架不成心灰意冷要賣台灣媒體事業，蘋果日報在2012年11月28日頭版公布壹傳媒完成交易簽約，買家包含台塑王家、中信辜家、旺旺蔡家、龍巖李世聰、台產李泰宏。交易風波吵得沸沸揚揚，包括中資介入、企業密室協商等負面議題，引發反媒體壟斷的社會運動，最終這件交易總額175億元的案子在2013年三月破局，僅成功在隔月出售壹電視給政媒界稱老練的練台生。擁有有線電視排頻權利的老練，也順利讓壹電視在台灣500萬有線電視户上架到49頻道。

從2011年到2019年經歷壹傳媒集團買賣、壹電視上架不成，再加上網路收費的挫折，這一連串的媒體風波，讓為了在台灣做媒體還入籍中華民國的黎智英，對台灣電視媒體市場失望，開始再把重心漸漸移回到香港政治。

蘋果日報是1995年六月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在香港創立，2003年五月開始在台灣發行。壹傳媒所擁有的壹週刊及蘋果日報，近20年在港台兩地數位轉型中，都扮演媒體的領頭羊角色。但它反共立場鮮明，尤其在2019年高調支持香港民主運動，逐漸讓黎智英與蘋果日報走向不歸路。

香港政府在逮捕黎智英及蘋果日報高層後，2021年6月14日，香港保安局引用「港版國安法」凍結壹傳媒旗下三間公司資產，也讓集團經營陷入危機。台灣蘋果日報先於5月18日停刊，香港蘋果日報則在6月24日停刊，台灣蘋果則將心力轉投入蘋果新聞網。但黎智英等高層仍關在牢中，蘋果日報董事會被香港法院接收，台灣蘋果日報新聞網站，在香港不能支援，台灣方又難敵營運虧損雙重打擊下，終於在2022年8月31日走入歷史，讓隔天的91記者節憑添諸多回憶。至此，黎智英2001年到台灣做媒體創壹週刊，後在2015年也收了，再到2022年蘋果日報網站收攤，整個媒體事業全部結束。

台灣蘋果日報一直強調不畏強權，就算踢爆的人是高官或老闆朋友都不怕；它也不接業配，讓大家覺得媒體應該就是要這個樣子，這樣的風格在台灣活了20年。但強調狗仔文化，也讓黎智英在申請電視的時候吃盡苦頭。2010年7月壹傳媒申請經營衛星廣播電視節目頻道一案，只核准壹電視體育台的設置，備受外界關切的新聞台，及其他資訊綜合台和娛樂台等3台則未通過，主因在羶色腥的蘋果內容讓NCC委員很不放心。畢竟報紙可以不買不看，但電視可是在每個家庭中，很容易影響家中老少，蘋果日報內容如搬到電視機內可是讓人擔心的。黎智英是再提出第三次申請，答應NCC諸多條件後才拿到執照。

ㄧ位資深媒體人說，台灣媒體需要學習蘋果日報的調查報導，需要它不畏權勢的風格，但對羶色腥內容始終有所保留，甚至抗拒的。沒有了蘋果日報後的台灣媒體環境會如何變化不曉得，但媒體數位化終究也是必需要走的，這點，蘋果讓台灣媒體人稱讚；但媒體結合政治，台灣早有黨政軍介入媒體的前例，中外都一樣，終究是條不歸路！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