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剩餘的時間 你是否還有其他選擇?

一段放手的歷程、生與死的探索,讓自己接受生命當下,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擁抱每一日的荒謬與美好。(圖片來源/unsplash)

作者簡介

妮娜.瑞格斯 Nina Riggs


詩人、創意寫作老師,兩個小學生的母親,也是文學家愛默生的曾曾曾孫女,37歲時被診斷出罹患乳癌。2016年9月,在《紐約時報》發表散文〈當一張沙發不只是一張沙發〉,引起廣大回響,也促成這本書的出版。

擁有藝術創作碩士學位(MFA,主修詩作),在2009年出版暢銷詩集《幸運、幸運》(Lucky, Lucky)。她在部落格「多疑之境」(Suspicious Country)書寫乳癌轉移之後的生活,作品常發表於《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2017年2月病逝,生前與丈夫、兩個兒子及兩隻狗住在北卡羅萊納州的格林斯伯勒。

沉重的瓦礫堆

我在感恩節後,獲准參加一項臨床試驗。卡瓦諾醫師發現,我最初的腫瘤的雄性激素受體為陽性反應─ 至少勉強在陽性反應的邊緣,意思是如果我們用藥物阻斷體內的雄性激素,就有機會減緩腫瘤擴大。她正在研究這個理論並進行相關實驗。

獲得臨床試驗的資格,就和我想像中通過奧運選拔賽欣喜若狂的感覺一模一樣:你辦到了!恭喜!你堅忍不拔的努力都值得了!我獲頒試管金牌、在書頁結尾寫出新一章的金牌、耐力金牌。這是個很怪的平衡:你的病沒有嚴重到直接取得臨床試驗資格,也沒有嚴重到失去資格,但你的疾病有某些特性值得研究。

「我們馬上聯繫臨床試驗計畫的人員,讓你簽署同意書。」卡瓦諾醫師說。走過崎嶇路徑後重新進入熟悉的國度,顯然讓她打起了精神。我們終於上軌道了。我們現在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我花了一段時間才明白,那條崎嶇路徑是科學實驗之路,沿路上是假設、蒐集數據、等待未知。

負責這項研究的計畫人員帶我瀏覽幾十頁文件:常見副作用、可能的副作用、罕見且嚴重的副作用,隱私顧慮和研究方法。還有:您必須了解我們對研究議題尚未透澈了解。可能的副作用:疲倦、疼痛、身體顫抖、思緒紊亂、嘔吐、流汗、新生兒先天缺陷。

到處都是地雷:

「你必須採取第二重避孕措施。」研究護理師說。我噗哧一笑,想到最近的純潔夜晚

─ 我們在 Netflix 上看某齣關於英國警探、超級英雄或菁英特種部隊的影集,我靠在約翰肩上流口水,約翰努力不要推擠到我,以免我得再吞一顆止痛藥。我想我們準備好了。

「子宮內避孕器或輸精管切除術?」她說。

約翰在角落,每個人都看著他。

「我沒問題!」他舉起雙手喊道,「我已經準備這麼做好幾年了!」

「不,」我堅定的說:「我會盡快裝子宮內避孕器,我很確定這週就可以請我的婦科醫生置入。」

研究護理師在文件上做了個記號。「好,無論你們決定怎麼做,讓我知道就好。」

「我們決定裝子宮內避孕器。」我重複說。

「你怎麼了?」研究人員都離開檢查室之後,約翰說:「你為什麼這麼篤定要裝子宮內避孕器?」

「你不要動結紮手術,我覺得那樣不對。」我邊說邊把一大疊文件塞進包包,沒有看他。「你不知道之後你會想怎麼樣。」

「天啊,妮娜,」約翰說,他把枴杖遞給我,「我清楚知道我絕不想要更多孩子。我本來至沒那麼想跟你一起生小孩!」

「你永遠不知道未來的妻子會想要怎樣。」

「去他的燉菜婊子。」約翰說。

你不知道地雷是什麼,是子宮內避孕器還是土製炸彈,除非你站在一個地雷上不移開腳步(否則它將爆炸),或者在沒有特種部隊前來幫忙的情況下發生了奇蹟,於是你踩在地雷上的重量順利的變成其他替代品,例如另一個人或附近的沉重瓦礫堆。

我們站在檢查室裡一段時間,就像兩個正在進行上述行動的人。約翰的手臂環繞著我,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口,我們倆都還沒準備好交換位置,讓另一個人踩到地雷上,我們都還沒準備好放手。

回家路上

我和約翰帶孩子去參加癌症中心的家庭支持團體,持續一整個秋天。家長在一個房間碰面,孩子們則到另一個房間活動。家長由不同的癌症病人組成:肺癌、腦癌、骨癌、胃癌、血癌、皮膚癌、乳癌……的不同階段。我們圍成一圈,基本上用不同的方式說著同一件事:我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和孩子一起面對這件事,這讓恐懼加倍。

其中一位女性的丈夫預期只剩幾個月的性命,但目前狀況穩定,她說:「大家都不懂。只因為他現在比較好了,就認為我們的惡夢已經過去了。但我們比他們清楚。我們知道現在只是在搭雲霄飛車途中,到了上坡的頂端。」

那晚的支持團體結束後,我們和兒子碰頭,他們因為新朋友和新資訊而十分亢奮。

「超棒的!」他們倆在大廳的椅子上彈來彈去,同時說著,「我們學到癌細胞是用吹泡泡的方式生長!而且我們看到真正的X光照片上的真實腫瘤!」

「你們到底有沒有談到你們經歷得癌症這件事?」走向立體停車場時,我問他們。

「當然,」班尼說:「我跟他們說你剛開始整天病懨懨的,真的很糟,但現在好多了。」

佛萊迪停下腳步,直視著我。「媽,是真的嗎?你好多了?」

我頭上長了厚厚的捲髮,自從加入臨床試驗後,我服用藥物而非注射藥物,所以不再持續往返醫院接受治療。除了拄著枴杖這點,旁人不會一眼就看出我是臨終病人,我之前就開始思考這可能造成什麼效應。

「我現在沒事,」我說:「但你知道,我的癌症不會真的變好。」

他們先前忘了這件事。我們上車時,我看得出來他們努力忍住不哭。

於是我爬到後座,坐在他們中間,把兩人都拉近我身邊。除了他們出生後從醫院回家的那段路,我不曾坐在這個位置─ 約翰開車,我在後座,坐在他們身邊。

夜深了,從癌症中心回家的路程還有一個小時。約翰伸手到後座捏捏我的膝蓋,然後開始播放音樂。兩個兒子的頭都靠在我身上,我們一起奔馳在黑暗的州際公路上,朝家的方向前進。

內容來源:《當我即將離你而去》天下出版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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