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前鋒】碳稅上路引發低碳水泥需求 台灣水泥雙雄趁勢揮軍國際
為朝零碳排之路前進,有歐盟碳稅之稱的「碳邊境調整機制(CBAM)」將於2026年上路,讓水泥、鋼鐵等6大高碳排產業首當其衝。本刊調查,為因應新措施,國際水泥廠積極研發低碳水泥,台廠也未缺席,其中,台泥於6年前與國外合作成功卡位,而亞泥更早在2011年自力研發低碳水泥,且於去年成功輸出美國。台灣水泥雙雄運用不同策略,要抓住全球水泥新商機。
駕車緩緩駛入桃園市蘆竹區長安路,在一堆低矮民宅間,一棟混凝土外觀的工業風建物拔地而起,這正是已有78年歷史的台灣水泥一哥—台泥精心打造的低碳建材研發基地。
因應減碳化 力尋新建材
為了解台灣水泥業如何走向零碳排之路,本刊特別走訪台泥。這天,低碳研發中心資深協理邱鈺文,帶領本刊走進一樓被國際TAF等級認證的實驗室,只見機器對著一塊「石頭」用力擠壓,不到兩分鐘,爆破聲響起。「這是『試體抗壓測試』,剛剛的測試代表台泥的低碳建材的抗壓能力已通過國際標準,就算減碳也不減強度。」邱鈺文轉頭看完數值後滿意地說。
不僅是台泥,位於花蓮的亞泥,同樣也正在大舉投入低碳水泥。為了研發低碳水泥,亞泥招聘了一批從台積電、日月光等半導體大廠返鄉投入的研發高手,在亞泥花蓮廠獲TAF國際認證的實驗室裡,看著他們耐心又專業地操作一台台顯微鏡,以及檢測水泥化學材料等高階設備,藉此找到性質不輸傳統水泥卻更低碳的配方。
台灣水泥雙雄積極投入的原因,即是因應歐盟將於2026年上路的「碳邊境調整機制(CBAM)」。「水泥混凝土雖是建設上最重要的材料,但一講起水泥,大家卻認為是破壞地球的凶手!」亞泥花蓮首席副廠長陳志賢,在花蓮新城廠區受訪表示,凸顯水泥業正承受淨零碳排轉型的壓力與契機。
製程高碳排 導入PLC
據國際能源總署資料顯示,水泥業是全球第三大工業能源消費行業,碳排量高達7%,是航空業碳排4倍。
「水泥業與鋼鐵、航空業的碳排,最大不同在製程。我們從採礦到成品一手包辦,其他產業就算有用到礦都是間接。」陳志賢手指著一條長達六十多公尺的圓筒狀旋窯解釋,「水泥的生產是從山上採集石灰石,將含鈣、矽或鐵等氧化物的黏土、頁岩、礦物等生料研磨成混合物,再以一千四百多度的高溫製成熟料(Clinker)。」
「學過化學的人都知道,石灰石就是碳酸鈣CaCO3,燃燒後會分解成氧化鈣(CaO)跟二氧化碳(CO2),而二氧化碳就是溫室氣體之一!」台灣營建研究院技術研發組組長陳育聖直接點出,石灰石進入熟料製程,就無法擺脫碳排原罪。另外,水泥業的生產過程,還有電力、煤炭燃燒與製程等三大碳排來源,各占約5%、35%跟60%,其中高達六成的製程碳排,就是水泥業碳排高低的關鍵。
「目前市面上低碳水泥(卜特蘭石灰石水泥,PLC),就是盡量降低熟料,將生石灰石粉,按5%至15%比例添加混和,希望取代已應用百年以上、熟料高達近9成的卜特蘭水泥(PC)。」陳志賢說。據了解,PLC已有20至30年歷史,由德國率先從特殊建築導入,法國、英國也跟進,目前歐洲整體使用率約3成;此外,美國從2020年起,也把低碳水泥列為國家減碳的重要作為之一。「隨著各國陸續將水泥業列為減碳重點,PLC使用率提升,商機也跟著來。」陳育聖說。
就在歐美各國投入的同時,台灣水泥雙雄也緊跟潮流。「董事長(張安平)講過,不懂減碳的公司,未來將無法在國際市場生存競爭。」談起投入低碳水泥緣由,邱鈺文強調,台灣起步雖較晚,但開發能力並不差。
土耳其出發 台泥擴投資
「2018年,我們從土耳其著手並進入歐洲市場,先與土耳其OYAK集團成立合資公司,然後透過合資公司再投資葡萄牙Cimpor,接著又透過Cimpor在西非象牙海岸與喀麥隆兩地設廠。」台泥永續長葉毓君對台泥在低碳水泥的布局娓娓道來。
業者指出,約2000年左右,董事長張安平曾以嘉新水泥副總身分參訪非洲等地,對當時非洲生產的水泥銷往歐洲,每噸價格高達一百七十多美元,比台灣本地多了3倍以上,印象深刻。同時也注意到土耳其是連接歐、亞、非三大洲重要樞紐,擁有國際貿易絕佳地理優勢。因此他一接掌台泥,就積極尋找合作機會,適逢OYAK也看好低碳水泥的未來,雙方一拍即合。
今年3月,台泥宣布以6.21億歐元(約新台幣213億元)增加土、葡水泥廠持股,交割後,台泥在OYAK合資公司的持股,一舉從4成增加到6成,而對葡萄牙Cimpor的持股則一口氣增加到100%。業界認為,OYAK本身是一家擁有鋼鐵、汽車、鋁業、水泥等事業群的集團,此次將Cimpor經營權百分百交給台泥負責,代表過去六年與台泥合作已取得互信,同時意味台泥從插旗轉成完全主導,正式成為歐洲低碳水泥的主要供應商。
目前象牙海岸廠是世界最大鍛燒黏土水泥廠,年產能約八十多萬噸,生產的低碳水泥比起傳統水泥可減少4成碳排。至於喀麥隆廠,則是全世界唯二、90%採生質燃料,並具量產能力的水泥廠,「兩座廠房因低碳製程,即便未來CBAM上路,都有一定的競爭力。」邱鈺文強調。
亞泥自研發 年銷量成長
相較於台泥,亞泥則是在3年多前自行開發可降低8%至12%碳排的PLC,歷經2年的完整測試取得認證後,去年成功銷往美國。「儘管銷往美國可能因運輸增加碳排,但靠低碳帶來的課稅下降(效益),仍有成本優勢。」陳育聖指出。
不僅低碳水泥輸出美國,陳志賢透露,早在2011年,亞泥獨家研發出符合環保需求的墁砌水泥。「墁砌水泥透過降低一定的礦物材料,減少碳排外,也能大幅提升泥作施工的性能要求,相當受到市場歡迎。」陳志賢表示,墁砌水泥主要針對國內市場占比約15%的袋裝水泥市場,經估算,約可減少16%碳排。在減碳議題帶動下,去年銷量近3萬噸,年增高達2.8倍,今年銷量更上看5萬噸。
除透過製程減碳的低碳水泥,舉凡富氧燃燒、硫磺能源等高科技水泥減碳技術也如雨後春筍般崛起。「水泥是平價建材,如何進一步降低成本、提高普及化,將是低碳水泥技術最大困難。」專家點出水泥業仍有不少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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