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相機捕捉舊建築 建築師：保育以人為本 不只保、還要育

鄭振揚（Tugo）是一位建築師兼攝影師。對保育議題深感興趣的他，熱愛遊走於本地歷史建築之中，用相機捕捉光影之下的一磚一瓦。見證過不少有歷史價值的地標被清拆，Tugo 深信「保育」不僅是要保留舊建築，還需要人的參與和活化，「不只保、還要育」。他希望政府能夠提供更多誘因，鼓勵私人業主保育富歷史意義的物業。

上月底，Tugo 帶領著一個中西區歷史建築攝影工作坊，嘗試用鏡頭道出歷史建築的故事。工作坊選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20 多位參與者帶備「長槍短炮」來到大館，即前域多利監獄在內的建築群，開始 4 小時的中西區導賞團。

Tugo 一邊講解建築特色，一邊分享建築攝影的心得。走到建於 1918 年的香港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必列者士街會所），Tugo 特別指出紅牆建築上鋪了一些綠色磚瓦，而這紅磚綠瓦就是折衷主義的建築特色，揉合了東西方元素。這裡剛剛從一級歷史建築，升級為法定古蹟，「歷史建築不是只供欣賞的藝術品，而是要有人的參與和活化。成功的保育除了保存建築物本身外，還須以人為本，在舊建築和新元素之間取得微妙平衡。」

80 後的 Tugo 曾獲得多個國際獎項，包括 2015 年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自然組第一名，近年則主力籌辦藝術攝影展覽、設計或藝術項目，明年亦會出版新攝影集。他在香港大學建築系畢業後赴笈英國劍橋大學，當年的碩士論文正正是研究香港建築保育政策，但真正令他對保育萌生興趣的是畢業後參與的保育項目：「牽涉到一個維多利亞式的建築，比我想像中更有挑戰，業主想要一個很 modern 的居所，我們於是在（建築）後面建了一個玻璃幕牆的屋，前面則保留了維多利亞式的立面。」Tugo 認為，在香港做建築保育的一大關鍵，還是在於業主的取態。

何東花園、友邦大廈被拆卸

Tugo 續指，何東花園正正是業主與政府爭持不下的一個例子。2010年何東花園被評為一級歷史建築，但業主、何東孫女何勉君堅持拆卸重建，政府一度將之列為暫定古蹟爭取保留。經過 4 年爭議，何東花園最終於 2014 年 12 月被拆，業權以 51 億元轉售。Tugo 強調，集體回憶固然需要考慮，但也要顧及更貼身、住在裡面的人的感受，讓不同持份者的訴求得以回應。

Tugo 覺得，一些有特色且優雅的建築就算未被評級，拆卸了也令人覺得可惜。例如位於司徒拔道的友邦大廈近年遭拆卸重建，「建築師是設計怡和大廈的木下一先生，是香港現代主義（Modernism）建築的地標。個人很喜歡的這大樓，如今拆卸了多少覺得可惜。」

自 2006、2007 年保衛天星碼頭、皇后碼頭事件，建築保育開始進入社會議程。Tugo 亦有感近年社會整體的保育意識高了，相信既因為教育普及，亦關乎港人對香港的歸屬感和身份認同。「多了人 appreciate 一些舊建築。但我見到大家欣賞的通常是執過（修復）的舊建築，剛才（導賞）華賢坊西（九幢復修舊樓），市建局未執之前是爛到不堪，你走進去都怕倒塌。執完後你見到原本的建築特色，但又有新的、upgraded、organized 的東西。保育不是不拆、放在這裡就算，保育是不只保、還要育。」

促提供保育技術支援

然而「育」並非易事。Tugo 留意到外國私人擁有的歷史建築被評級時，會視之為榮譽，但香港不然，建築物若然獲歷史評級，甚至成為法定古蹟，業主將較難或無法出售，所以有時業主會不希望建築物被評級。根據 Tugo 的觀察，保留建築立面所需的時間與心思都相當多，既要請顧問，又需要工程臨時支撐建築物。「所以現時（政府提供）的誘因，我覺得未夠，而政府理論上是不肉痛的，我不是給你錢。」Tugo 建議政府可考慮放寬一些地積比，換取業主保育建築，另外是要提供技術支援，「我們那時請一些顧問，要在英國請回來，連砌磚那個、連落手做那個，都在英國特意請回來。」

身兼建築師與攝影師的 Tugo，在訪問後段才透露他本身也是一位持牌調解員，難怪非常重視平衡各方觀點：「重點是要有個折衷的心去做保育，在可行、在各人都滿意的框架下去保育到最多的東西。」

香港攝影大賽 2023 由國家地理雜誌主辦，今年新增「歷史建築」組別。大會指歷史建築不僅是城市景觀，對香港人來說也是集體回憶，希望透過攝影師之眼，以不同角度加深對香港歷史與文化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