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書寫》當我們再不是記者

《留下書舍》放了一本留言簿,讓客人隨心留下一言片語,為下一個看到留言的陌生人互相鼓勵打氣。(圖:岑仔提供)
《留下書舍》放了一本留言簿,讓客人隨心留下一言片語,為下一個看到留言的陌生人互相鼓勵打氣。(圖:岑仔提供)


《留下書寫》我們留下,繼續書寫香港的小故事


因為開店,做了很多訪問,記者變成被訪者,坐在鏡頭的另一面。

受訪的感覺是怪怪的。本身流者記者的血,腦裏會不斷想像行家會問甚麼問題,期待怎樣的答案?我們怎樣答,他們才容易有「精句」可寫?記者訪問記者,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甚麼好玩的事情,彼此都熟悉對方的套路,難有驚喜的火花。

大部份行家的採訪角度都很類似。為甚麼在這個時間還選擇開書店?為甚麼叫做《留下》?是不是為留下來的人而開?有沒有甚麼風險評估?會不會賣政治敏感的書?重覆地答著差不多的答案,其實有點累。越說越純熟的同時,也越說越像標準答案,也擔心太過「豪言壯語」,會便成「文過飾非」的矯情文。

不過這個過程也有好處。不斷的訪問,讓我們回顧了整個籌備過程,重新整理了這段忙亂日子內心的一些想法。訪問前的準備,是一種沉澱,報導刊登後重看,是一種反思。這些報導紀錄了我們的「初心」。某些年後,我們還有沒有保留這份初心,正好立此存照。世界變得很快,為當下留下紀錄,正正也是這個年代,值得香港人好好去做的事。改變總是超出預期,人的改變也是,包括自己。

其實這幾個月,也有幾間獨立書店和我們差不多時間開業,甚至乎都是我們曾經在工作上認識、採訪過的朋友。我想,大概因為我們是媒體出身,才獲得行家多一點關注和鎂光燈。每家獨立書店在選書上都有各自的特色,有些是香港歷史主題,有些是哲學,有些是文學,我們是媒體。大家都覺得閱讀很重要,空間很重要,香港人都要在知識世界不斷吸收養分,抗衡現實中種種的無力感。

獨立書店的圈子很友善。我們新手上路要找人「問功課」,他們都會傾囊相授,完全沒有同行如敵國的感覺。大概在這個時間開間不會怎樣賺錢的書店,確實也是靠一份「傻勁」,某程度上我們都是班不甘躺平的儍人。

前陣子有一間獨立書店因大幅加租要搬遷,一班同行義不容辭伸出強大臂彎幫忙執書搬運,兩日內便搬到新店繼續經營。是愛,也是彼此鼓勵,結伴同行。

每年七月,香港有個大型書展,獨立書店都沒有資源亦不獲接納參與。有獨立書店想另租地方,辦個「香港人書展」,結果場主在書展前一天以他們違反租約條文為理由,突然反口叫停,結果一番心血付諸東流,最後要改在網上賣書。很多人說,這是對獨立出版、獨立書店的一個警號。當權者其實看得很緊。主辦的行家確實強大,丟下一句:「你可以嘲笑留下來的我們天真,但我寧可天真,也不想放棄。」

我們感到無奈,但不覺得要退縮。在一切未明文禁止,我想,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我們認為是合理合法的事情。讀《無權勢者的力量》,作者哈維爾說過,當權者要以謊言塑造一個沒有人反抗的世界,尋常老百姓要嘗試活得磊落真誠,避免謊言消磨心志。作者活在極權年代,說得鏗鏘有聲,但當真的要在現實做到,確實需要勇氣和意志。當公共空間再看不見聽不到反抗聲音,當意見領袖也噤聲,我們都會彷彿成了孤獨的個體,需要同行者的陪伴和支持。

《留下書舍》放了一本留言簿,讓客人隨心留下一言片語,為下一個看到留言的陌生人互相鼓勵打氣。結果有人畫畫,有人寫詩。我不知道有多人會看過這本留言簿,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受陌生人的說話感動。至少我有。

容我抄下幾句,為此文作結:

「少為不能做的事而憂悶
多為能夠做的事而努力」

「留下來,更要保持初心。
因為,這就是留下來的理由。」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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