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方國家開始道德疲倦

美國眾議院6月中開始舉行關於去年攻擊國會山莊的調查聽證會，「公審」川普在這事件中的角色與責任。一開始就請出川普女兒伊凡卡和一度極為效忠川普的前司法部長巴爾，上演家庭倫理劇和背叛戲，宛如肥皂劇，十分吸睛。但是叫好不叫座，除了被共和黨訂性為民主黨為了擺脫低迷選情的政治秀外，跟社會尤其是商界的「道德疲倦」有關。

去年國會山莊暴亂事件一發生，企業與商界組織同聲譴責川普與暴亂行為。網路社群媒體也紛紛關閉川普及其家人的帳號。臉書、微軟、Google、亞馬遜、福特汽車、奇異、美國航空、可口可樂、美國電話電報、美國運通銀行、萬事達卡等企業做出表態，考慮暫停對共和黨的政治捐款。由大企業高層組成的商業圓桌會議（Business Roundtable）也表態譴責攻擊國會山莊的行為是非法行動，川普在煽動叛亂。有行銷學教授認為，川普的形象將因國會動亂事件受到長久傷害，許多企業會敬而遠之。

但是1年多過去，許多企業選擇沉默，不願再對國會山莊動亂事件表達意見或關注。根據《紐約時報》記者的訪查，發現許多企業高層擔心來自政治人物和群眾的報復。因為他們發現拜登的民意支持度比川普還遭。而且有些政治人物會懲罰與他們意見相左的企業。例如最近共和黨籍的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就取消迪士尼的賦稅優惠待遇，因為迪士尼反對他關於性別教育的法案。該法案將禁止在小學進行有關性取向和性別教育的教學。德桑蒂斯有意角逐2024總統大位，所以為了爭取保守派選民，不惜與企業對立。而這樣的共和黨政治人物越來越多，企業也開始有所顧忌。

民主與法治是美國向來引以為傲，認為最適合企業成長茁壯的兩大要素。但是遇到政治權力與民粹風潮，企業界或美國菁英所高唱的道德勇氣也退避三舍。如果遇到國會山莊暴力事件這種是非黑白如此明顯，對美國民主法治重大傷害的事件都是如此，面對更複雜的國際政治與利害關係，美國菁英的道德勇氣還剩下多少？

同樣地，西方國家面對國內的物價飛漲，社會普遍出現「烏克蘭疲倦」的現象。烏克蘭戰事超過百日，已經不太吸引人們的注意，對於久拖不決的戰事感到厭倦與無奈。於是開始出現希望烏克蘭面對國際現實，接受和談的聲音。一個歐洲智庫「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日前公布一項民調，根據他們在歐洲10個國家的調查發現，歐洲民眾對於俄烏戰爭分裂成兩大陣營。許多人希望戰爭盡快結束，恢復和平；另外一些人則認為懲罰俄羅斯和恢復烏克蘭的領土完整應該優先於和平的要求。該智庫指出，兩大陣營的對立，有可能進一步造成歐盟的分裂。

指出美國與歐洲國家無論在內政或外交的「道德疲倦」，不是要犬儒地貶低道德的價值，而是要提醒在觀察西方媒體論述中的盲點。西方媒體特別是美國受到清教主義影響，喜歡對政治加上道德或宗教的色彩，善惡二分，不顧真實的歷史、社會、國際現實等脈絡。但實際上，他們真正的作為與堅持程度都要打上問號。正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提格里茲最近在一篇談美國會如何輸掉新冷戰的文章中指出，西方擅長說教，但是言行不一正讓他們失去世界的尊敬。

（作者為大學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