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美夢 紙風車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第三輪巡演開跑

上週末，紙風車劇團在兩廳院自由廣場演出《台灣幻想曲》。

紙風車劇團一年到頭都在巡迴，回到台北演出哪裡是太稀罕的事？然而這一天，2024年10月19日，這一場演出，是紙風車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第三輪巡演的開始。

2006年到2024年，紙風車劇團將台灣368個鄉鎮跑了兩輪，演著演著也18年了，18年來，56萬公里，777場演出161萬名觀眾。拉近鄉鎮、在地連結、原鄉呼喚，這是何等驚人的成就。

紙風車創辦人是人稱李美國的李永豐，問他是很喜歡小孩喔？「拎北尚賭爛囝仔啦，小孩子吵得要死，煩得要死。大家問我為什麼做兒童劇？我覺得我跟小孩子心思一樣，卡熱情，卡單純。」

他稱搞兒童劇團全台巡演就是再單純不過的心思：「不瞞您說，我以前是野百合的，那時候倒扁行動，我知道藍綠是無法對話，這2、30年把社會搞成藍綠對立，政治人物有很大責任，我一直反省我能為小孩子做什麼？我到現在記得我媽媽背著我去看布袋戲，看爸爸參加歌唱比賽。童年美好的印象都還記得，我何不讓小孩子有一個開心的夜晚？」

所以是贖罪？「我會懺悔，我會努力，但那並不是贖罪，我是做戲的人，我沒希望了，但我何不利用我現有資源讓孩子開心一下？藍綠衝突是台灣最大的困境，人性撕裂無法和解，那至少我覺得我們為孩子做一點事。」

18年前的事情不一樣了，18年前，沒有智慧型手機，沒有IG，沒有抖音，沒有小紅書。而現在低頭滑動螢幕，花花網路世界，什麼都有，除了人與人實際互動的溫暖和溫度。

演出當天下了雨，10月初秋的晚上，風橫雨狂，然而演出熱鬧滾滾，一萬名觀眾，沒有人離開。

想在台前做一點讓孩子快樂事，就意味著在台後要幹一些狗屁倒灶的社會事，喬演出資源，喬贊助，以前募款餐會，桌上高粱6瓶、威士忌8瓶、啤酒4手，他一個人可以喝掉1瓶高粱、3瓶威士忌、兩手啤酒。金主在台北來電吆喝：「幹拎娘李美國打麻將了。」他去台中募款，人還在高速公路，只能吩咐司機油門催下去，1個小時把自己當UberEat外送過去。現在，肝有氣泡，威士忌喝1/3就頭痛。

要做一點讓孩子快樂的事，自己卻成了一個破破爛爛的人，因為自我懷疑，人生抵達了中年危機，憂鬱症也隨後也追上了他，一糾纏就是30年。大半輩子，啥洨藥都吃了，但都沒啥洨路用，每個晚上翻來覆去直到清晨才模模糊糊地睡去。大半夜聽著馬勒交響曲，望著窗外，都掙扎著要不要跳下去。身陷困境如陷極地，中年人的憂鬱是永夜，活著活著，就把生命活成了一句費茲傑羅：「在靈魂真正黝暗的深夜，時時刻刻都是凌晨3點，日復一日。」

天曉得這樣的陣仗，又是這個破破爛爛的人花了多少時間體力去喬出來的呢？節目結束，他在台下跟家長寒暄，跟小朋友拍照，嘴巴動啊動的，見到熟人就緊緊擁抱。吃什麼呢？吃檳榔。這哪裡有什麼兒童劇團掌門人的風範，根本是什麼宮廟主委。

然而這樣盛大的活動也跟廟會無異了，雜耍、歌舞、特技、魔術、黑光劇。華麗演出放在國慶晚會也毫不遜色的演出。然而表演不是為了榮耀國家元首和政權，而是小朋友們。人類集會遊行可以因為憤怒、因為憎恨，但也可以因為是愛。沒有什麼比讓孩子們歡笑更重要的事。

「可以把蕭美琴、蔣萬安、盧秀燕兜起來，這根本是國慶規格了吧？」上前致意，兒童劇團的掌門人講了18禁的髒話：「哈哈哈，我高潮了。」瘋瘋癲癲，根本是一個肖欸。

然而讓他人好過，等於讓自己好過，他於是放過自己，永夜裡於是有了微微的光亮。忙東忙西忙了大半年，活動結束，這個肖欸回家必然又跟斷片一樣，要睡去一整個周末。人不瘋狂，不成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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