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Misty的相片，想想時間過得真快！

圖文：烏凌月

15年前，學校同事 Carol 家的波斯貓生了一窩小貓，她問有人願意收養嗎？女兒一直想養隻狗，我嫌狗有點麻煩，雖然我特愛狗，但我想貓比狗應該容易伺候些，即使女兒一再表示她可以每天去“走狗”，（她直接把“溜狗”的英文walk the dog 說成中文）全家考慮再三，最後決定還是養貓吧！

第二天帶著女兒來到Carol家，見到了小貓及小貓的媽。母貓是純種的波斯貓沒錯，藍色的眼睛，柔順的深淺黃毛，坐立著的模樣，有如貴族出身。但這些貓babies全身盡是黑灰相間的條紋，腦袋也比一般貓的頭小，和果子狸有幾分神似。我不禁想：他們真是眼前這高貴的波斯貓親生的吗？

我問Carol這些小貓的爹是什麼品種？Carol 表情突然略帶傷感的説：在一個黑夜，母貓偷溜出去，後來就生下了這些小貓仔。所以出生紙上記載的是： unknown (父不祥)。

Carol 叫我挑一隻小貓，然後她會幫忙調教，六週後我們再來將小貓接回家。我看了半天，說實話，他們全長得一樣，都挺醜的。後來看到一隻小貓的額頭上好似有一個＂王＂字。我想這比貴族還高一等，就要他吧！於是Carol在貓的脖上繫上一條黃絲帶，表示此貓已有主兒了。

六週後的一個下午，我們母女到了Carol家，其他小貓都早已被接走了，就剩這黃絲帶的小貓了。再好好的多看他幾眼。嗯，它倒是長大了不少。不過等一下！我這小貓額頭上的“王＂不但不見了，還變成了個英文字母＂M＂。我立即告訴Carol，我們當初訂的貓被人調包了。我拿出紙筆寫下＂王＂，叫她看貓額頭上的＂M”, 兩者不一樣了呀！解釋了半天，Carol總算明白了。她突然大叫：＂一定是我那該死的嫂嫂給偷偷換了。＂唉！事巳至此，不管是大王還是小M，我們最後仍舊把她帶回了家。

回家後，家人聚在一起，討論給小貓取名字，我說既然被調包了，不是原貨，那就叫Imposter（冒牌貨）吧！女兒一聽立刻用手把貓的耳朵捂上，怕貓聽到了會傷心。最後女兒決定了名字：Misty。

Misty長的是個貓沒錯，但她來家後，我們好像沒聽過她的貓叫聲。有個晚上，家人都在看電視，Misty坐在火爐邊，我對她隨口說：＂Come here, Misty！＂誰知她立刻站起來走向我，把我嚇了一大跳，因為我以為好像只有狗才會聽指令的。

又有一晚，門外有些許的小動靜，Misty突然面部凝重，發出那種只有狗才會發出的低沈且似怒吼聲。我再也忍不住了，拿起電話，打給Carol問她：“你給我們的是貓還是狗？”她大笑說：“Misty的媽媽從小是跟我們家的狗一起長大的，狗受訓練時，她在旁全學會了，比狗還學得正。你可別忘了，她是聰明的波斯貓。等她生了小貓，她理所當然的把十八班武藝全傳授了給她的子女囉！”

一個炎熱的下午，Misty當時有七丶八歲了。我媽媽的新護士來家裡，她個兒十分高，我媽媽一向喜歡黑人，常說黑人的皮膚美得正亮明光的！新護士替媽媽檢查完畢，正起身告辭時，Misty從樓梯上緩步下來，一付沒睡醒的模樣，當她走進客廳，看見新䕶士時，突然她整個身子往上高高地弓了起來，全身的毛同時也立即豎了起來，眼睛睜得銅鈴大，臉上整個表情顯得驚駭莫名，同時四隻腳還緊急踩煞車，但身子卻失去控制似地迅速往後滑，才不過動了三公分左右，整個身子就已杵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了，這真是太令人震撼的一幕。好在護士急著奔下家病人，未曾注意到有一隻貓的出現。

事後，我想Misty可能是首次見到黑人，還是位大高個兒的黑人，才會有那種被震懾嚇到的表情。我想這隻貓怎麽可能有種族歧視的觀念，我真是想太多啦！

Misty 一向身體狀況挺好的，從不生病，省了我不少麻煩和金錢，我真誠感謝她。不過人沒有不生病的，貓也一樣。

在Misty十五歲時的一個晚上，我已就寢，但Misty居然沒出現。這太奇怪了，因為每晚只要我一上床，過不了一會兒，她一定會冒出來，然後跳到我床上陪我幾分鐘，實際上她是享受我給她抓癢，但她從不不貪心，抓癢就只要有三分鐘，我手一停，她便起身跳下床，她總是心地善良的讓我睡個好覺。但那晚她不但遲到，還首次耍賴，我替她抓癢了早已超過三分鐘，但她仍不離去，就靜靜地躺在我身旁。

第二天我和孩子的爸爸帶Misty上醫院，看着她一副軟弱無力且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的確得找醫生詳細檢查一下。到了一家設備齊全新穎的醫院，她立刻被一個壯碩的女獸醫帶進診間內。不久我們聽到她的哀號。她再出來時已是精疲力盡且十分痛苦的樣子。付了檢查費丶打針丶驗血丶測驗費、藥費等等一共是美金五百五十元。但醫生卻說不出到底是什麼病？我取藥時，看見藥瓶上寫著Misty Wu。

女兒得知她心愛的寵物生病，連夜坐火車從紐約趕回家。到家已十一奌，看着Misty一動也不動了，我們決定帶她去另一家有夜裏急診的醫院。開車需45分鐘，一路漆黑，高速公路上就我們一輛車，女兒則是一路抱着她的愛貓不鬆手。

到了醫院，一位年輕斯文的男獸醫把Misty抱進看診室，十分鐘不到就出來了，很悲傷地宣佈Misty 早已往生，並說些請我們節哀的話。緊接下來就是問我們要火化、還是土葬Misty?當然我們選擇火化，醫生又問是團體火化？還是單獨火化？我們問二者有何不同。醫生親切地表示：前者是一群死貓一起燒，花費275元。後者則是VIP級，單獨火化，收費375元。為了表示對Misty最後的尊重，我們當然決定後者。

七天後，接到電話，我們可以接Misty回家了。這天兒子也特地返家，他在後院的一棵大樹下，挖了洞，把Misty連盒一起埋了下去。我們一家人站在大樹下，舉行了簡單的儀式。就是這個地點的旁邊，另一棵樹的下面，葬的是Ralph，一個 hamster（天竺鼠），是孩子們小時候的第一個寵物。如今Ralph 和Misty可以作伴了。

回想着這十五年來，Misty雖然長得不怎樣，脾氣也挺大的，有時候，對人也是忽冷忽熱的，但最讓人錯亂的是她有時候還會譲你以為她是個狗。不過就整體而言，她還算是個不錯的狗，噢，我想說的是貓。只是末了生個莫名其妙的病，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要了她的命。

說真格的，Misty是個體貼又善良的貓。她整個看病錢加上喪葬费一共近一千元，不能稱得上是鉅款。因為我的校長養的狗光是生病看醫生、動手術、外加住院，那可花了何止數千元！尤其至今每天仍要針炙。有一天校長給我看它的像片，我嚇一跳，這大狗一頭扎的都是針，真令人心疼！但校長說：“He doesn’t mind it at all！”

記得女兒小時候曾問過我：“媽咪，若是Misty生病要開刀，得花三千元，你會答應嗎？“ 我記得當時我遲疑了一下下，女兒眼圈都紅了。假若換成這次Misty生病，女兒再問同樣的問題，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l will certainly take care of it !” （我一定會付這三千元的！）

作者簡介

烏凌月，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赴美密西根大學（Ann Arbor)，獲語言學碩士。曾獲博士獎學金，同時留校任教英語中心（ELI）。唯一年後，全家搬往新澤西州定居。執教於普林斯頓、勞倫斯等公私立學校，教學長達二十五年後退休。其間曾當選優良教師，獲頒新澤西州長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