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茉莉花革命的三種命運

旺報【本報訊】 發軔於2010年底的「茉莉花革命」,從北非突尼西亞點燃,蔓延到了幾乎大半個北非中東地區,動搖了多個長期執政、已取得穩固統治地位的政權,至今各種正面負面的效應還在繼續衝擊迴盪。茉莉花革命也飄洋過海,跨越了中亞、南亞和東南亞,曾經到達美國,引發「占領華爾街行動」,也來到地處東亞的台灣。 洪仲丘一案激發了20多萬人走上街頭,出乎絕大多數台灣民眾的意料之外,由於運動在某種意義上的成功:成功動員、成功得到媒體和民意的同情,成功達成部分訴求,加上「理性」、「和平」、「紀律」和某種程度上的「去政黨化」,的確讓很多人給予甚高的評價。因為言論辛辣而自我炒作成名的台大醫生柯文哲,便在北京稱,洪仲丘案引發的公民運動,是台灣歷史上首度出現的公民社會運動,是一場台灣的「茉莉花革命」。柯文哲顯然對台灣的民主化歷程很陌生,把1985行動說成「首度」的公民運動,應該會讓很多社運人士跳腳,但他拿「茉莉花革命」盛名冠在1985行動上,仍有一定的道理。 從「蘇東波」到「顏色革命」,再到「茉莉花革命」,都推動了政權更替、促進民主轉型,但「茉莉花革命」最大的特色在於網路新媒體的作用,使得突發性的事件,在觸及了政治社會衝突敏感神經後,能夠讓訊息、觀點和行動迅速的傳播、交流、討論與集結,讓蓄積已久卻始終找不到出口的反抗能量暴然噴發,匯聚成群眾運動洪流。再加上全球化的作用,原本局限一國之內的民主行動,能夠迅速取得同情、支持,擴大能量。甚而在鄰近國家、或者有類似政治社會條件的國家重現。 毫無疑問的,網路社群媒體在1985行動當中,同樣扮演關鍵的致勝角色。當然,台灣的政治社會條件和北非中東有較大差異,政治社會改造的課題也有很大的不同。台灣早在1980年代就明確的走上和平民主轉型的道路,並在1990年代獲致初步的成果。台灣版「茉莉花革命」追求的不是民主轉型,而是民主深化、改革補課,也就是將民主理念深入到先前未能真正觸及、或者需要進一步改革的領域,例如軍事、地方金權結構(大埔案)或是跟民眾更為切身的民生議題(胖達人案)等等。 如果我們從全球範圍比較「茉莉花革命」的不同路徑、不同結果,當會發現,在「茉莉花革命」的肇源地北非中東,固然在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等地都推翻了長期執政的獨裁者,但革命帶來的卻是進一步的政治社會動盪,這其中有革命與反革命勢力的反覆角力,有外國勢力的干涉介入,有複雜的教派、族群和地域衝突,「茉莉花革命」在這些地方未能實現穩固的民主,反而釀成類似當年中國辛亥革命的悲慘結局,革命後出現的是更大規模、更長時間的動盪,這可說是「茉莉花革命」的第一種版本。 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當局始終對於「和平演變」、「蘇東波」、「顏色革命」抑或是「茉莉花革命」抱持高度警惕,外界也相當關注「茉莉花革命」是否會在大陸引發仿效回響。大陸內部貧富對立相當嚴重、局部而激烈的官民衝突更是時有所聞,但是由於大陸國家機器的整合與壓制能力遠強過於北非中東諸國,同時經濟成長仍居世界前列,尚能起到緩和、吸納政治社會衝突的作用,所以「茉莉花革命」在大陸雷聲大雨點小,不但應者寥寥,更迅速被當局壓制下去。「茉莉花革命」的第二種版本可說是在大陸出現的夭折版。 至於台灣版的「茉莉花革命」倒是有不一樣的景觀,經過2、30年的民主與社運洗禮,台灣幸運地跳脫了動亂循環或者維穩高壓的負面模式,只要我們能更為成熟地避開民粹或是藍綠對立的陷阱,這一波波新的公民行動(不論是展現在網路上、或是街頭上),將能扮演進步的推動力,讓台灣的政治社會與民眾生活走上更優質而健康的道路,讓台灣真正成為一個適宜人居的「生活大國」。 在「生活大國」基礎上,如果政府能成功推動經濟再開放政策,運用優勢製造業基礎發展高端服務業,開放人才更自由移動,當可吸引全球人才聚集,這或將是台灣在全球激烈競爭、兩岸良性競賽中最大的利基所在。